入冬的第一场雪下的是纷纷扬扬，激情四射；清晨还爬在床上没有起来，妻子就在门外喊我：“下雪了，真是太漂亮了；你还不快起来。”我一听下雪了，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只穿了件上衣，来到窗前一看；好家伙，雪正在漫天飞舞，地上已经是银装素裹；当时我就激动的不得了。

“快吃饭，我要去赏雪。”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妻子喊着：“昨天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雪，怎么……看来这科学的东西有时候还就是玩不过老天爷。”

“饭早都做好了，我看要不是这雪天，你还能睡到太阳正午不可。”妻子把早餐摆上餐桌：“把衣服穿好，就你那身体，别到时候雪天里的感受有了，给我可整治下麻烦。”妻子说的也在理；本来这些年我是什么都好了，就是身体不行；也不知道是因为我让命运开了玩笑，还是玩笑让命运不知所措；反正是每当有什么好事轮到我的头上的时候，身体总是给我留下遗憾。

“知道，我正在加穿毛衣呢。”这些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入冬的第一场雪情有独钟；总是觉得冬天里的雪能诠释我的心情，能让心灵有一种恬静，能让生命有一种升华：“放心，今天我一定不会出问题的。”穿好衣服，吃过早点；我就急急忙忙的出了家门。

原想就近领略一番大雪飞扬的景色，可是大概因为我起床迟了，街道上的雪已经被清扫的干干静静。最近县上一直在搞什么卫生城市创建活动，大家是天天的清扫街道；平日里到还没有觉得什么，可是在今天我到是觉得有些多余；本来就是冬天里的一场雪，而且是刚刚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可是现在……

我不知道是想到那里去了，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了一丝的酸楚和哀伤。看来街道上是感受不到大雪带来的美意了；于是我赶忙又回家：“你怎么回来了？不赏雪了。”妻子大概也觉得好奇，想着我不应该这么快就回家来。

“街道上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漫天飞扬的雪花，大地上什么也没有；都让清扫掉了；入冬的第一场雪也真是不幸，来这个世界还没有感受到世界的美妙，就被堆在了一起，好象缺少了欢乐。”

“我说你现在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呢；看什么都悲观失望；不就是一场雪吗，用得着你这样的大动感情；难怪你在这个世界里越混越没有希望。”妻子其实早就对我这样的思维模式不满意了，今天刚好借题发挥，来诉说她心中的不满和困惑：“你没有看现在的世界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别说几片雪花，就是成千上万条生命不也一样的就那样消亡了；如果人人都象你这样的多愁善感，铁血的世情，铁血的世界还怎么存活呢。”

“你今天是怎么啦？我就是为雪花惋惜，就是觉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不和谐；难道不对吗？人说心灵是生命自己的，其实我一直认为心灵是世界的；如果我们都把心灵当成生命自己的东西，那么我们还在这大自然中感悟什么呢。”我说：“好了，这么好的天气，再说话可就是太浪费了；我要开车去郊外看看，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块自然和谐的美景。”

“这么大的雪，你开车出去不危险呀！你走着去吧，别让你的好心情给家里人留下不放心。”妻子坚决反对我开车出去，不过我知道，今天的雪不会在路上停留很长时间的，所以开车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关系，我开慢一点，因为现在说不定路上已经没有雪了；现在汽车很多，雪花多脆弱，怎么经受得住呢。”我说完，没再等妻子说话，就开车出了县城……

雪好象越下越大，虽说我把小车风挡玻璃上的雨刮器开到了最高档，但是眼前的雪花还是飞舞不停；大概车子行走了没有几公里，我觉得这里距县城也不近了，于是我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车停好，一个人就直奔空旷的原野……

雪花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大地这时已经撒上了厚厚的积雪；在这样的世界里自由来去，我不知道这世界里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惬意。我走了一会儿，竟然有了一种想躺下的欲望。我在生活中就是一个很随意的人，只要心灵中有着自己的感受，我就会随着这种感受抛洒自己的行动。

我真的躺在了雪地里，面朝天空，任由雪花飞扑在我的脸上，身上……偶然竟有雪花落进了我的眼睛里，那种感觉我好象还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也许是雪花变成了水雾，也许是漫天的雪花让我的脑细胞有了某种冲动，这时在我的视网膜上竟然留下了一种很美很美的朦胧……

雪好象都快要遮住了我的全身，这时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脚有些麻木；看来我不能再躺在这里了，尽管我很想就这样永远的躺下去，让自己完完全全的融入这雪花与大地之中；但是生命的信息告诉我不能再这样了；因为生命毕竟在很多时候是不能替代心灵的感受的。想到这里，我又从雪中爬了起来，不过这回我没有去拍打身上留下的雪花。

雪花开始发展到铺天盖地，能见度仿佛也不到十米；好象好些年了，我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大的雪天，感受这么美妙的雪景。一个雪的世界，一个让世界万物都显得相形见绌的时刻，一个人，一颗心灵，呆在这样的空间里，我想还有什么不能忘怀，还有什么不能丢弃呢。

本来我还想再往原野的深处走，结果手机铃声响了，原来是妻子不放心打来的：“雪这么大，你还不回来呀？一会儿你都不认识路了。”

“真美呀！我舍不得走，这样的机会也许一辈子遇不上几回；要不你也来看看。”我是想在这样的境地中多呆一会儿，所以我想让妻子能和我产生一种心灵的共鸣。

“你赶快回来，别在疯了；最近你身体一直不好，小心把身体弄坏了；再说了，马上要吃中午饭，哪怕吃了饭你再去；反正我看这天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知道妻子是想把我骗回家去；要是真的回了家，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还想出来，那是连门儿都没有的。不过妻子也是好心，因为我最近也真的是身体总闹毛病，一会儿不是血糖居高不下，就是眼底动脉有了什么出血点；要不是肾脏功能不好，就是身上的肌肉平白无辜就感染了；反正，我身上的毛病，用大夫的话说，个个都是不得了的。不过也许是这样的人生玩笑开的多了，所以我也就无所谓了；到是觉得这一切没有什么，不就是生命的轮回和来去吗。

“好，遵命，我马上回来。”也许是妻子的一种暗示，也许是早上我没有吃几口东西的缘故，这阵子我还真的感到自己的肚子有了几分饿意。

“路上小心点。”妻子叮咛着。

“知道了。”男人这一生就是奇怪；在父母眼里好象总是孩子；在妻子那里好象一样，也是总也长不大。不过男人好象让造物主就造就成这么个样子；除了这两头，好象在那里都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都不知道刚才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这会儿往回走，怎么半天也走不到车跟前。雪还是那样，我来时的脚印早就没有了；好在就是我常来的地方，也不会迷失方向；我一直往前走，终于走到了车子跟前；这时小车已经看不出摸样了，我脱下上衣外套，把积在风挡玻璃上厚厚的积雪拍打开；当我钻进小车里时，才感到了一点暖意。

回家的路积雪很厚，好在没有别的汽车碾压，所以走起来还不费事情；不过我的车速很慢，也怕真的在这样美好的雪景留下什么玩笑。突然，我发现前面好象有人影在晃动；她好象走的很艰难。这么大的雪，怎么还有人和我一样这么的有雅兴。我心在想，车子已经接近了前面的人。就在我刚按响了喇叭，前面的人突然倒在了雪地上。我赶紧刹车，从车上下来前去看她；原来是一位小姑娘。

“你这是……”只见她脸色苍白，呼吸都有点急促：“病了吗？”我正想再问，忽然发现从她的裤管流出了鲜血。我不敢再问了，赶忙把她掺扶到我的车上……

按说我是应该把她送到医院的；可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无奈我只有把她拉回我家里。刚进家门，我还没有说话，妻子看到我的样子就不高兴了：“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就象个神经病。”

“我车上有病人，是个姑娘，有血，所以我不方便问，她又不愿意去医院，所以我就拉回来了；你给看看。”我们家老母亲从事了一辈子妇产科工作，妻子现在也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妇产科医生，我这样说，也许还能把自己让给逃脱掉。

“什么？那你还不赶快把她扶下来。”妻子一听说有病人，她的那种职业习惯一下就占了上风；她和我把姑娘扶进屋子：“你出去。”妻子说。

过了几分钟，妻子从里屋走出来，悄声对我说：“是怀孕了，好象要小产；她还在读高中呢。现在的孩子……”妻子说着摇了摇头：“对了，孩子还小，不能去医院，你快去我们医院把这几样东西拿回来。”妻子说着，顺手在纸上给我写了几样医疗器械，还有产包。好在医院离我们家很近，没用几分钟我就把东西取回来了。

好象还挺费事，因为妻子让我把老母亲也喊来了；总之折腾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先是老母亲出来了：“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你知道孩子的父母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我是刚才在半路上碰见的，所以才拉回来。”

“孩子失血不少，你去给买点药，我看需要输液。”老母亲说完给我开了个处方。今天这是怎么啦！本来是这样的好景致，本来是这样的好心情，为什么就让我遇上这样的事情呢。心里不痛快，可是药我还是要去买。

中午饭也没有吃好，不过小姑娘的事情总算搞了一个段落。屋外雪还是那么大，妻子让我看着自己捡回来的病人，她去上班了。小姑娘这时好象恢复了一点精神。

“孩子，你家在哪里？”我问。

“谢谢叔叔，你别问；我一会儿就走。”

“那可不行，你身体还虚弱，再说外边还下着很大的雪，至少今天不能走。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去通知你家里人。”

“不！我没有家里人。”小姑娘看起来很倔强：“叔叔，你相信爱情吗？”我没有想到她突然会问我这样一个问题。

“相信！”我说。

“那我这样为了爱情就很值得了。”

“这……你还小，还在上学，所以……”

“不，爱情是不分年龄大小的，既然你相信有爱情那我就没有什么错；可是我爸爸妈妈却说我……，还说不认我这个女儿。”

“这……其实你爸妈也许没错，你……”

“难道我错了？为了爱情难道还有错？”小姑娘好象要和我论说一番不可。

“孩子，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把那么清楚。”

“我都十七岁了。”

十七岁，我给她盖了盖被子，没有再说什么；一个走在院子里，雪花还是那样，院子也已经铺满了洁白的雪花……

十七岁！十七岁是什么？难道是这飘落的雪花，美丽却又短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