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闹烘烘的杂乱声响,来势汹汹地朝我扑过来·
我石像般立在门外,几个迟归的学生老鼠般从我的身旁钻进去·课室内的情景,足可令我目瞪口呆:地上雪花般的纸屑;几架纸飞机在空中飞翔,然后是了无声息地坠落;两个矫健的男生拿着扫把正在讲台前上演着武打片。动作有点像击剑,时而是慢动作,时而迅猛。他们各自为自己的动作配音:金属撞击的铿锵声、以及挥舞的剑啸声。看来此刻他们的搏斗正处在难分难解之际,连上课的铃声、门外的我,他们却丝毫没有觉察。下面的观众爆发出一阵轰动的笑声,一个也许是演员的友邦人士,大声地喊了一句。台上的两个表演者才意由未尽地放好扫把讪讪落场。
而教室后排,那个坐在桌子上的男生,还叮叮当当地用筷子敲着饭盒。并嘻皮笑脸地对着我大喊:“老师!吃饭了没有?我这里有饭、有肉、有菜,你吃不吃?······
课室里又是一阵哄笑。如果有镜子的话,我会看到我由红转青的脸。课室内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脸上,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的牵动,我想都是他们所关注的。面对着这样一个挑衅者,大家似乎更热切地期待着另一场好戏,当然最好是武打片,再次精彩上演!面对着这一个旺盛精力无处发泄的挑衅者,像冥冥中有一支充气的管子,正强劲地、源源不断地往我的体内输送着气体,气体驱动着血液,正往我的脑门飙升······
幸好,我没有变成愤怒的狮子!师傅和老前辈赠送给我的“武林秘笈”适时地、灵光般地在我的脑海里闪耀了几下。那就是:冷静、再冷静!理智、再理智!
我轻轻地整理一下凌乱的情绪,把所有的怒气压了下去,大步地走上了讲台。答礼毕,朝着那个嘻皮笑脸的男生凝视了几十秒,用平静的语调让他把饭盒收回去,并坐回椅子上。我以为他会不理睬,没想到他照做了。说实话,在心里还是蛮感激的,不管他这样做的初衷是什么,是这种孤立的表演玩长了时间觉得没意思或无趣也好,但他多多少少还是给了我一点面子.接下来我便开始了上课。
下课铃响了,我走出教室深深地嘘了一口气:还好!来到这所中学的第一节课,在我纸老虎的恫吓之下,勉强过去了。
第三、第四节没有课,我坐在级组室里整理抽屉或是写写教案。人不多,大多数都去上课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三个女同事,我们各忙各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穿着黑裙子的n,很优雅地飘了出去!
坐在办公室里的p和q便停下了笔,愉快地扯起了话题:“哎呀!穿得像个黑寡妇似的.""啧啧!你没看她那腰?说它是水桶还算是赞美,简直就是水缸!”两个女人毫无顾忌地聊了起来。当然,像我这样初来乍到的“小菜鸟”,在她们的眼里,自然是“透明”的了。听了一番对衣着和外表的评论,一旁的我居然莫名的心虚和脸红。然而这种时刻,我又不想这样冒冒失失的离开,所以唯一可做的,便是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可耳朵却本能地变成了兔耳朵,竖了起来。那边话锋一转,q说:“早上3班的精彩表演你看到了没有?那才叫精彩绝伦呢!”p带着笑:“怎么没看到?我在1班呢,那个y扯着铜锣一般的大嗓子在训话,而那几个小猴子却不听她的,课室前门后门蹿来蹿去的,怪好笑的!”“听说还摔坏了一把椅子?......
正在这个时候,两个男老师走了进来,谈话便嘎然而止。
我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事。我在小厨房做饭,外面空地上,n和c和y正围着小桌子吃饭。远处传来了p的大声尖叫,大概是因为有毛毛虫落到了晾晒的衣服上。这边的c带着不屑:“哧!装嫩!”而y却尖着嗓子、带着哭腔夸张地重新演示了一番,惹得餐桌旁的女人哈哈大笑。n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她那位据说又帅又有款的男朋友,你们见识过没有?”y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n意味深长地:“唉!谁说中国消灭了天花?可我分明看到那个小帅哥的脸上还有嘛!”
我很猥锁地当了一部录音机。
是啊!当一地的淤泥还是柔和湿润的时候,那可是平缓完整的一块啊!然而经过太阳的一番烤晒,便自然而然地裂成了大大小小、不规则的一块块。
秋日干涸池塘那龟裂的情景清晰地映在我的眼前。
我在想,假如我不加入这任何的一块,在这弯弯曲曲的缝隙中,我还能够自由、畅快地行走和穿越吗?我想,我是真的不知道!
两个学生在教室里打架,班长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报告.班主任陈上课去了,作为挂名的"副班主任",我理所当然地往楼下跑去!
是的!考验才正在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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