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又失业了。他把那个饱经沧桑的牛仔包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势准确地扔到我的床上,说:“台湾佬没一个好东西,辛辛苦苦干了三个月,到头来那老家伙居然一分钱都不肯多给!”他说这番话时的神情不屑而愤慨。好象他浪费了三个月的粮食一分钱业务没拉到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而我们的台湾同胞不多给他点钱反倒是丧尽天良大逆不道。
我丢给他一支烟,说:“又炒老板鱿鱼啦?”
他的表情十分夸张:“咦,你怎么知道?”伸出大拇指说:“聪明胜过诸葛之亮,义气堪比关云之长!”
认识这小子是两年前一个朋友过生日的时候。姜维和我坐一桌吃饭,他敬我一杯酒,说:“剧饮千杯男儿事。”我一听是《天龙八部》中的词,回敬他的酒时,便说了一句《边城浪子》中的:“儿须成名酒须醉。”他哈哈大笑,抓住我的手说:“好兄弟,好兄弟!”半斤二锅头下肚,他指天发誓说从今往后要和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后来福没与他同享过,难却与他同当不少。他换工作就象肾亏的人上厕所一样频繁。每次无一例外都是被老板扫地出门后到我这里蹭饭,但每一次他都厚颜无耻地跟我吹牛说是他炒了老板。
看着他一副谄媚的模样,我说:“你这臭小子好高骛远志大才疏,玷污了姜伯约的好名字。”
他满不在乎地说:“姜伯约怎么了?他会泡妞么?会搓麻将么?”
晚上,姜维拉着我去看录像。录像厅里又闷又热,银幕上先是几个老面孔在那里打打杀杀,后来又换了一对男女卿卿我我。我没什么兴趣,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姜维叫醒我的时候,看录像的人正作鸟兽散。姜维说:“刚才坐我们边上那两个妞长的不赖,快点跟上去。”我说他无聊,他说:“装什么正经?!越是道貌岸然的人越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谁还不知道你呀!”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就走。我只有苦笑:原来在他心目中,我是这样一个东西!
姜维所说的两个“长的不赖”的女孩子进了一家糖水店。他象猎犬一样窜了进去,看一看两个女孩子,脸上露出万分惊奇的表情说:“怎么这么巧啊?你们也在这里!”两个女都是一脸的茫然和迷惑。“刚才在录像厅里我就坐在你们隔壁嘛,不记得啦?”姜维说。其中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吗?那可真巧!”
有些人在和异性沟通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所有的优点和长处展现出来以博得对方的青睐。毫无疑问,姜维就是这一类人。他巧言令色、巧舌如簧,不一会儿就将两个女孩子哄得开开心心的,连名字和在哪个工厂做事都告诉了我们。先前跟姜维搭话的那个女孩子叫蓝蓉蓉,另一个叫夏雪。姜维这样跟她们介绍我:别看他年纪轻,他可是某某大学毕业,现任某某公司货仓主管。我听了差点忍俊不禁:大学没考上,货仓一员工,在他嘴里连升三级!两个女孩子用羡慕甚至于有几分仰慕的眼神来看我,我不禁隐隐有些洋洋得意,飘飘然不知所已。暗想: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吹吹牛又何妨?
喝了几杯糖水,我叫店老板买单。姜维抢着付钱,在女孩子面前充阔是他的一贯作风,我只好成人之美。蓝蓉蓉说不好意思,夏雪硬要给钱姜维。姜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虽然是萍水相逢,却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以后还有机会在一起玩,你们这样岂不是瞧不起朋友?”两个女孩子只好作罢。分手的时候,姜维意犹未尽,蓝蓉蓉和夏雪也似乎有点恋恋不舍。
回宿舍的路上,我说姜维狗改不了吃屎。姜维说:“你又不是狗,你怎么知道屎不好吃?”我说:“对,你是狗,你知道屎好吃!”
过了几天,姜维在一家迪斯科舞厅找了份工作。他说做营销经理,我不大相信。但从此后他就来的少了,我也乐得清静。
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还在睡懒觉,姜维兴致勃勃地来叫我去公园玩。我说:“有事没事两个大男人去逛什么公园?”姜维神秘兮兮地说:“别管那么多,去了你就知道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姜维把蓝蓉蓉和夏雪约在了一起。我在公园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她们。她们显然为了这次约会刻意地装修粉饰了一番,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多了几分妖艳,少了几分清纯自然。姜维乐得眉花眼笑,热情得就象苍蝇邂逅了久违的垃圾。
公园不大,别说什么名胜古迹,连个象样的景点也没有。全是激光射击碰碰车之类骗钱的把戏。玩射击的时候,我连打了五轮满分,惹得蓝蓉蓉和夏雪在我身后不停地发出惊叹声。姜维总是打偏,不服气,硬要跟我换枪。换枪之后他总算打中了一只猴子,那假猴子怪声怪调地叫:“好痛啊,打中我的屁股啦!”逗得蓝蓉蓉笑得花枝乱颤。
我上厕所的时候,姜维也跟在我屁股后面钻了进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你看上哪一个了?”我说:“都不怎么样,一个也没看上。”姜维说:“那你就帮个忙,晚上我约蓝蓉蓉去看电影,你替我分散兵力,叫夏雪去逛夜市。”我说:“我可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姜维说:“这可是做善事,怎么说是伤天害理呢?是兄弟的话你就别推三阻四的!”
在大排档吃完晚饭,姜维叼着一根牙签,故作漫不经心之态说:“待会儿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他边说边对我使眼色,我装着没看见,不理他。
蓝蓉蓉对姜维的提议积极响应,说:“好啊!”转过头对夏雪说:“我们一起去吧!”
趁夏雪还在犹豫,姜维在桌子下面猛踩我的脚,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求求你啦!
我强忍住笑,说:“电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逛夜市。”然后违心地用讨好的口吻对夏雪说:“你说对不对?”
夏雪点了点头。
姜维仿佛怕夏雪反悔似地立即说:“那好,你们去逛你们的夜市,我们看我们的电影!”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把“我们”两个字说的甜蜜无比,猴急之情表露无遗。
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相处,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况且是为了姜维的阴谋做一个配角,我更加不会按照姜维的思维逻辑那样投入。逛夜市的时候,夏雪充分展现了作为一个女性勤俭节约的美德,饶有兴致地在个个摊位上挑挑捡捡,讨价还价,最后一样东西也没买成。我耐着性子走到脚都发酸了,送她回去之后简直有一种囚犯出狱了的痛快。老实说,我对夏雪唯一的印象是:俗气,糟蹋了一个好名字!
姜维告诉我,他和蓝蓉蓉的关系进展十分迅速,已经让她们在工厂辞工到迪斯科舞厅去做服务员了。对姜维的话我向来是宁可信其无,不愿信其有。但这一回当姜维再次带着两个女孩子来找我的时候真的让我大吃一惊。以我的俗眼看来,她们的打扮有些接近于某种古老职业的从业者,充满了野性和原始的诱惑。对于我的惊愕,姜维的解释是:她们已经到迪斯科舞厅上班,化妆是工作的需要,大可不必大惊小怪。我惭愧不已,和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的心情有几分相若。
坐在我的房间里闲聊,蓝蓉蓉已经成了姜维的亲密战友,不时地拿我和夏雪开玩笑。说实话,我对夏雪并没有什么好感,对于他们的玩笑,我只是一笑了之。
他们走的时候,夏雪借了一本杂志。姜维附在我耳边悄悄说:“夏雪对你印象不错,经常背后夸你脾气好,你可要好好把握哟!”然后,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仿佛电影中首长交待什么革命任务给下级的模样。
我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有人说:“男女之间的故事大都是从借书还书开始的。”这一次真是不幸而言中了。
夏雪还书给我是两天后的事情。我问她怎么蓝蓉蓉没跟她在一起,她说:“有了男朋友自然就忘记老朋友啦!”虽是笑言,却颇有几分“看人家成双成对,自个儿孤苦伶仃”的埋怨味儿。
陪她坐了一会儿,无话可说。说算说得两句也是与姜维和蓝蓉蓉相关的。见她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拎过还没来得及洗的一桶脏衣服,一边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瞎扯。
也许是我笨手笨脚的样子让她看不过眼,夏雪说:“哪有象你这样洗衣服的?我来帮你洗吧!”我说:“不麻烦你,还是我自己来!”她挽起衣袖,硬将桶拉到她面前。我只好由她。
晾好衣服,夏雪说要回去了。我有些过意不去,说要送她。她笑了笑,霎那间似乎脸红了一下,低下头说:“随便你。”
宽阔的马路上飞驰着汽车,人行道上一对对红男绿女亲密地相互依偎。脑海里浮现出苏芮那首叫作《牵手》的老歌,然而,夏雪并不是我心中所想象的牵手的对象。我警惕地和她保持距离,但脂粉的香味还是毫不客气地钻进我的鼻孔里来,刺激我产生一些莫明其妙的幻觉和联想。
我觉得自己渐渐坠入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泥潭:夏雪下班或是休假总是来找我,然而我又无法不理她。凭心而论,我十分佩服她的勤劳,但我无法回报她什么。只得时不时请她吃顿饭或是陪她逛逛街。然而这种回报所造成的恶果是:同事们都认为我在谈恋爱了!我知道这种事情越解释越糊涂,索性保持沉默。但沉默往往就是默认,于是,夏雪在别人的眼中便定位成了我的女朋友。
我开始逃避。下班后洗完澡就出门瞎逛,留下铁将军把门。住我房间对面的同事告诉我夏雪有好几次来找我都等了很久,又关心地问我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我有一点内疚,觉得应该跟她好好谈谈。转念一想,跟她谈什么呢?她又没说她爱我,只不过帮我洗了几回衣服、向我借过几次书看。这点事情值得紧张么?如果她真对我说她爱我,那么我就可以发挥自己的口才,跟她讲一番大道理,经过反复论证,得出我不适合她的结论。甚至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还可以跟她唱唱高调:虽然我们不能做恋人,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让我认你做个妹妹吧!可惜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对我说我所设想的她该说的话,白白浪费了我一番心思。
一天晚上,我加班回来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住处还是淋成了落汤鸡。
我看见和我一样狼狈的夏雪在我的房间门口等我。刹那间,我真的感动了。她看着我,眼中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我打开门,她默默跟着我走进房间。我正准备开灯,她突然抱住我,将头靠在我的胸前拼命地哭。
这个晚上,我们睡在了一起。虽然我没有丝毫占有一个女人的心理准备,但这偏偏成了事实。夏雪枕在我的胸膛上,喃喃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为了你我可以牺牲一切!”
我抽着烟,黑暗中,烟头象鬼火一样忽明忽暗。我象做了一场梦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在心里痛骂自己经不起诱惑,为刚才的冲动懊悔不已。
从此,我和夏雪正式同居了。姜维笑我:“你不是一样也吃屎么?充什么正人君子!”我无言以对。
一天下班后,夏雪告诉我,蓝蓉蓉去堕胎了。她说:”姜维那个王八蛋真没良心,一点都不负责任。蓝蓉蓉上午去做手术,晚上还要上班,他问都没问一声!”
我不说话,我也觉得姜维太过分了。
夏雪见我不出声,继续说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只图自己一时快活,根本不想想女人的痛苦,你要是这样对我的话,哼——”
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仿佛她已经见识过无数男人一样,尤其是那一声冷哼,蓦然拔高,尖利而刺耳,摆明是在警告我。
我无名火起,说:“是你又怎样?你咬我一口么?”
夏雪正说得洋洋得意,被我一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个晚上也不再理我。
半夜醒来,夏雪正睁着眼睛默默流泪。我搂住她,轻声问:“你怎么啦?”她向外挣了挣,我搂得更紧些,她靠在我怀里不作声。
看着她无助的样子,我似乎跳出了两个人的圈子,站在某个高度,觉得我们两个人都很可怜。
我费了若干口舌才终于逗得她开口说话。她絮絮叨叨地埋怨我,我耐着性子听,然后认错,发誓说绝不会象姜维对蓝蓉蓉那样对她,她才安稳地双手圈住我的脖子睡去。
她睡着了,我却再也睡不着。我痛恨自己的一时冲动和懦弱,对睡在身边的这个女人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就是爱情么?如果没有爱情又怎会在一起?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而事实上欺骗我的正是我自己。
一个女人把自己给了一个男人后便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就拥有了驾驭这个男人的权利。就算不能驾驭,至少她有权利干涉这个男人的自由。
夏雪开始限制我抽烟。我知道她是对的,但我不愿意向一个女人示弱。她对我的顽固感到痛心疾首,认为我不可理喻。她常常在我聚精会神看书的时候撒娇夺下我的书,要我陪她去逛市场,说是休息一下眼睛。她要求我每天洗澡,好换下衣服给她洗让她尽一个准妻子的义务。我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无可奈何。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我尽量以平和的心态面对一切,绝不因一点小事同她争吵。我努力说服自己重新认识她,但我切切实实只感受到了一个男人占有一个女人后的责任感。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许多婚姻都是靠着这种责任感来维持的。
姜维拉我陪他去喝酒的时候说:“ 我要回家了。”
我说:“和蓝蓉蓉回去结婚么?”
姜维说:“你想这怎么可能?现在我一事无成,带着她只会是个累赘。”
我并不是一个道德伦理的卫道士,但我还是觉得姜维这样做很不妥当。我说:“你这是在把爱情当作游戏,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这句话说出口,我立即觉察到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的语言是多么的令人发笑。
果不其然,姜维象发现一个怪物似的盯着我,眼中充满了嘲笑的味道。然后哈哈大笑,说:“你以为这世界上真有什么爱情么?告诉你,所谓的爱情完全是一时的生理冲动!你说爱情不是游戏又是什么?不要以为你现在理直气壮,我告诉你,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跟我一样,你信不信?”
我不能接受这一套理论,老实说,我觉得自己的天良还没有完全泯灭。所以,霎时间我觉得姜维很无耻,甚至因为跟他的对比而显得我很高尚。
夏雪告诉我,姜维走后蓝蓉蓉痛不欲生,她忧心忡忡地说:“我怕她会寻短见!”
我说:“那你就多陪陪她,安慰她一下。”其实,内心深处玩世不恭的一面在说——鬼才相信她会自杀!
几个月后,我偶然在路上遇到了蓝蓉蓉。她容光焕发,头发染成了金黄色,穿着一套紧身的牛仔服,象港产片中的女流氓。我小心翼翼地提起姜维,她反问我:“姜维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我的男朋友可是个香港人!”
我想她不是真的忘记了,有一些伤心事就象风湿病人的关节,一到天气不好就会隐隐作痛。
夏雪生日的时候,我给她买了戒指和项链,她说:“何必浪费这些钱呢?”其实我知道她很喜欢,从她发亮的眼神可以看得出。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无论多么高尚的爱情最终都会染上铜臭;无论多么纯洁的女人最后都会爱上黄金。”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夏雪的确也不例外。
夏雪写信告诉了父母她和我之间的事情,她父母回信坚决反对。
夏雪对我说:“你再写封信给他们,看看他们什么态度!”
我讨厌她这种越来越成为习惯的命令式的语气,说:“你写都不行,我写又能有什么效果?”
她说:“那你说怎么办?”
我无所谓地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她突然之间就勃然大怒,说:“你对我根本就不负责任,你跟姜维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跟她吵架,说:“你不要拿我跟别人比,你还要我对你怎样?”
她提高嗓门,说:“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我到现在才明白你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顿一顿,她接着说:“你为什么不去当演员呢?啧——啧啧,真是浪费了一块好材料!”
我被她气得差点晕过去,还没说话,她倒泪如雨下痛哭失声。
我是农民的儿子,一个农民对于春天播下的种籽在秋天收获的时候无论是硕果累累还是不如人意都要抱有同样的心态。天地良心,我已经认命,准备按照她的意愿和她结婚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根本就对我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她认为自己是柔弱的羔羊,而我是一匹残忍的狼。
夏雪说蓝蓉蓉没在迪斯科舞厅做服务员了,她那个香港的男朋友给她租了一套房子。恰好那天星期天,夏雪就让我跟她一起去看看蓝蓉蓉。
我所看到的蓝蓉蓉不再象个女流氓,她穿了件薄如蝉翼的睡衣,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一个人玩扑克牌。问起她的男朋友,她说回香港去了。
我顿时明白,她是做了别人二奶。
与蓝蓉蓉告别后,夏雪象是自言自语地说:“你说我将来会不会象她这样子?”
我突然之间心里就乱了起来,说:“你怎么会样想呢?”
她不回答,我也不再说话。心里只觉得天意难测,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左右着人的命运。我们的将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三个月后,蓝蓉蓉死了。我和夏雪没有见到她和她的男朋友,只看到很多警察将房子团团围住,不准人进去。听说她是吸毒过量而死的。
夏雪重新找了一份工作,离我很远。我觉得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很轻松,因为我不必面对唠叨和责任,不必假装笑脸。我醍醐贯顶似地觉得生活也就这么回事,蓝蓉蓉因为姜维而死和我为夏雪而违背自己的意愿并没有多大区别,同样都是大可不必和没有意义的。
这年年底,我送夏雪回她家之后逃跑似地走了。几天之后,我在另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城市里打电话对她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们分手吧!”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很真实,真实得就象电话那头夏雪的一声叹息,真实得就象蓝蓉蓉的死。
路边商店里的电视里正在播放广告:一群虫子在绿叶上舞蹈,欢快地唱着“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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