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桌前,胡乱涂写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窗外是阴霾的天,密集的雨。屋檐水眼处条条水柱倾泻,落地飞珠溅玉,发出哗哗的响声,朵朵水花在雨地里绽放,不厌其烦地冒出一个个水泡,破裂漾成一圈一圈的涟漪,再慢慢扩散消失。枝干伸展的白杨经过雨水的冲洗,低垂着浓绿的枝条,枝上叶子片片新绿闪亮,不着纤尘,在风中摇曳出一片翠色欲滴的风情。
“道是渠侬不好事,青瓷瓶插紫薇花。”
我身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只白瓷瓶。乳白色的瓶子中斜插着一朵盛开的栀子花,那洁白馥郁的花朵在两片丰盈浓碧的绿叶的扶衬下越发显得精神抖擞,娇嫩鲜活。她是我房中的一名新房客,昨天养花的老大爷把她送给我时,她还正滴珠滚露,羞答答的低眉敛首,今天便已一扫昨天的羞涩,大大方方的绽开了明艳的笑容。
近年来,栀子花一直是我心中的最爱。对于栀子花,我始终怀着一种异样的感情。她伴随了我此生最刻骨铭心的一段经历,成了我心中滴血成诗,永难泯灭的记忆。而今,人离缘散,天涯流落的憔悴里见花如见故人。面对风情依稀胜当年的这芳香的精灵,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久别重逢,不禁低低的向她问了一声:别来无恙?!
栀子花很香,香的几乎可以把人薰晕,所以我从不敢凑近了去闻,只是撷取一朵放置室内,即使如此,不多一会儿便满室馨香。那种热切与浓烈,总让我无法抗拒。而栀子花的外形却是清淡素雅的,就那么洗尽铅华的静静绽放,恰似一位遗世独立、冰清玉洁的幽谷佳人,远离红尘喧嚣,不带半分人间烟火气息。
这种悠然无争的感觉,在王建的诗里表现的尤为恬淡宁和:“姑妇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一个“闲”字,往往能让我凝想半天。
好像在古龙先生小说里看见过好几次关于栀花的描写,这使我对古龙先生的作品更多了几分偏爱。印像中的描述是这样的:
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放着一个大大的浴桶,桶中浴水温热,水面上飘荡着片片洁白的栀子花瓣。旁边的椅子上,早有温柔甜蜜、红袖添香的小姑娘为客人准备好了洁白的毛巾和干净整洁的换洗衣服。那水也一定是飘荡着幽香吧!
或者在一所幽雅宁静的小院中,摆着石桌石椅,上面用洁净的白瓷盘摆放着各色应时瓜果。如洗的月光下,清风阵阵斜薰,送来清甜的栀子花的香味,很有些“人闲桂花落”的韵味。
如此看来,这栀子花又是极亲和近人的。所以有时候我就疑惑:这冷与热,远与近,平淡与脱俗,怎么就可以如此融洽的集中于一身呢?朋友开玩笑:跟你一样的双重性格呗!我失笑,无语。低头细思,其实世上事大抵如此。在这个纷扰而繁杂的世界上,地球每天都在矛盾而统一的运转着,何况仅仅是一种植物给人的感觉呢?而感觉,更是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啊!
外面的雨渐下渐小,天空还落着细微的雨丝,云破天开,居然就吐出了太阳的脸。走出房门,站在雨丝斜阳里,面对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深深呼吸了一口雨后的新鲜空气,看着这明媚奇瑰的晚睛天,不由再度感叹大自然造物之神奇。
东边日出西边雨,却问有情是无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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