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啊陕北(二)
延 安 行
从甘泉到延安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对我来说仍有一种奔向圣地的激动!记得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心连心艺术团在延安演出,舞台背景是上下两层一字排开的窑洞,郭兰英一句 “一盏盏的哪个红灯哟,一杆杆枪……”刚唱出,“刷”的一声,每个窑洞的门同时打开,一个个身穿红妆、手持大红灯笼的陕北婆姨立即一闪而出;一队英武的红军战士跟随着鲜红的苏维埃旗帜跃上舞台。霎时,蓝天、黄土地、窑洞、红旗、红灯笼、灰军装、红衣衫、八角帽、黑裹兜、麻花辫、扭动的腰身、迷人的笑脸,在深情高亢的歌声中交相辉映,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延安,一个缠绕在我心头多年的红色梦幻!我有一种深深的红色情结,认为我所生活的国度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我的理想和精神支柱都能在延安这个神圣的地方找到源头,我愿意用一个朝圣者的心情看待我的延安之行。
下午2点,我们来到仰慕已久的革命圣地延安。很幸运,我就住在宝塔山下的金穗宾馆,窗外楼群尽处,便是宝塔山。
傍晚时分,天下起了雨,延安城沉浸在一片湿漉漉的雨雾中。越过宾馆窗户,夜幕中宝塔,在灯光的辉映下依旧神采奕奕,沉静地伫立在前方的山坡上。给人一种平和而安祥的印象。好友"几时"来看我,他说,你真应该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来延安,那才能体会到“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这句话的涵义。我能明白他的心,谁不爱自己的故乡?更何况它又是数万人敬仰的圣地。还有,这里偏离都市文明的中心地带远一些,受文明的“侵扰”少,天自然更蓝,人也自然更可爱淳朴。"几时"这家伙很是了得,英文水平很高,中国古典文学的修养很深,眉目之间自然多了一些桀骜不逊的自信,装扮习惯整个就是休闲版陈道明的翻版。不同的是,几时眼镜度数大一些,眼睛更修长,摆“pose”的功夫也逊色一些。我顺势拿相机给他照了几张相,都不很理想。后来,我们绕着“延安”这个话题聊了很多。
也就是和"几时"聊天的时候,我的思绪却不时跑毛。我曾在一首《陕北意向》中表达过我对陕北的印象,觉得那里起伏不定的黄土高坡的沟沟坎坎间隐藏的是浓烈的激情和气贯长虹的怒吼,长久的贫瘠、饥荒仿佛背负在肩上的黄天厚土,久积于胸的千古忧伤仿佛九曲回肠的滚滚黄河,和悠长旷远的信天游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绵长儒雅的文人气息少之又少。似乎这里的土地只疯长山丹丹,独少牡丹园。巍峨的宝塔,只是边关的镇守台;雄奇的摘星楼,也只御寇的指挥部。白羊肚手巾、羊皮褂子、红腰带成了一种标识,一种远离现代文明的质朴注定了它落后的本色。但眼前睿智而博学的几时,就是一个标准的延安人,他的身上不缺乏现代文明教育体制培养的杰出才俊的所有元素,但却在陕北人固有的风骨的映衬下显得愈加凸显了。几时说,他喜欢研读历史,但路子不同于中原学派的稳健广博,而是剑走偏锋,以“突然出手,刺出一束血柱”见长。我在想,即使让他穿上陕北汉子的行头,也能够鹤立鸡群,亮出一种匪夷所思的异彩来。我要说,现代的陕北人身上,这种异彩还将迸发得更多更多。
第二天,在工作之余,我登上了宝塔山,去了枣园、杨家岭、王家坪(延安纪念馆)。和汗牛充栋的打量资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些地方随处可见一排排素净的窑洞。在延安的十三年,正是那一座座普普通通的窑洞荫庇了中国革命和红色政权。马列主义在此落地生根,毛泽东思想和延安精神在这里诞生并走向未来。走进那一座座窑洞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我在走近历史,走进一种庄严和神圣的境界。土制的布袋沙发,土炕、土布门帘、蚊帐、床单,简易木方桌、板柜、煤油灯……就是这些窑洞中的主要摆设,但是,中共七大,延安文艺座谈会等等决定中国革命命运和中国文化发展方向的重要会议和重大决策,正是在这里瓜熟蒂落。
就在杨家岭的绿荫丛中,历时2个多月的中共七大,使全党的思想开始逐步走向统一,全党统一,坚定了“在毛泽东旗帜下前进”的共同意志。我在想,窑洞炕头油灯下的沉思、火盆边的讨论、甚至会议大厅的争论,不仅是一种形式,更是一种神奇,有着一种黑暗中摸索抗争的痛苦与拷问,有着一种追寻光明救万民于水火的执着与坚毅。其中结合了中共成立以来所走过的曲折道路及无数优秀分子鲜血与生命换来的经验教训,记录了建党以来各种思想观点激烈交锋相互碰撞厮杀的过程。是延安岁月最绚丽的华章。
第三天一大早,我去了延安的另一个传奇地——南泥湾。它位于延安城东南45公里处,方圆百里。1941年春,国民党对陕甘宁边区及抗日根据地实行经济封锁,想将中共在这里困死。党中共很是英明呀,很快便拿出对应之策,命令八路军三五九旅进驻南泥湾,实行屯垦,掀起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进行广泛深入的生产自救。生产任务上自首长,下至每个普通战士,层层落实,层层下达,严格考核。在短短的三年内,由王震旅长率领的三五九旅发扬“自力更生,坚苦奋斗”的革命精神,把荆棘遍野、荒无人烟的南泥湾变成“处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的陕北好江南,让中国革命有了充足的给养,让当地群众找到了货真价实的牢固靠山。
南泥湾沿途的风光很吸引人!印象最深的是树多,水多,沟中平坦处的田多。南泥湾纪念馆座落在河边山坡下,它的正前方就是当年3595旅开垦的万亩稻田,但见方方正正的稻田井然有序的排列在眼前,逐渐延伸到河川的深处,在晨雾的笼罩下显得更加幽深了。
在回来的路上,专门去了桃宝屿,参观了鲜为人知的陕北红楼——金日成来延安的居所。那是孤立于荒园中的一座砖木结构的两层小洋楼,通体铁锈红色。一层有廊柱,二楼是苏式建筑特色的厦房,五间阔的样子。由于多年无人护养,显得很破败。一层的门庭全部用泥封口,主要防止人为破坏,终不能上得楼去详细观瞻,加上自己对这段历史知之甚少,只能满怀憾意而归了。看来,这里真应该也保护起来,将这段被人遗忘得历史重新告诉后人,岂不更好?
延安之行,用一个词概括,应是感怀万千也!
写于11月14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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