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手记——

（一）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写下这样的题目，我的心情并不轻松，而且特显得沉重。人生四十，我已经不再年轻了，糊里糊涂地，时间竟敢跑得这样快，像一阵风，不经过我的默许我的同意，——其实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呢，会让地球自转听我的话，中国历代皇帝苦心孤诣，量帝国之财力物力，都无法留住真龙天子的青春和健康，想到这些，我心情要好受一点儿，稍微可以心安理得，不过，我唯一还在叹息：可怜我手中竟然一片能够记录阳光位移的叶子也没能抓住过。

天空碧蓝如洗，不着一点儿云彩，太阳仿佛全力地放射能量，四下里一片明亮，连我们办公室的p老先生也换上西服衬衣了。这已经是立冬一周的天气了，四川盆地竟还有这么热。我们嗅不着一点儿冬的气息。非但不是冬，也不像秋日，更像是暮春时节。据说，2006年是一个暖冬，想不到，天气怪得还颇有些离谱。有媒体报道，有些地方竟然梨树桃树还在开花。真是有“人间九月芳菲尽，盆地桃花始盛开”的荒唐荒谬的奇迹。但愿这里不至于会成为第二个大约没有冬季的宝地罢了。

除了略显黯淡悲怆甚至于肮脏的“四十”，——不死不活的年龄，我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勉强炫耀一下的资本。我的父母早已过世。我有一个34岁的妻子，14岁的女儿，她们日日陪伴着我。我应该算是很幸福的，然而我好像总是觉得缺些什么：想要名声，想要财富，却又是无缘份。苦苦地，等了几十年，机会从来都没属于过我，而且它们距离我越来越遥远。别人满十，差不多都要大操大半。可是我于众人跟前，只有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有钱人或是有权人，天天几乎过生日过节日一般，穷人们没有哪一天算得上是生日节日。

对于我，幸福终究姓谁名谁，搞不懂。有些草儿、花儿、叶子好像对于幸福有别样的感觉别样的体验，她们曾经在逝去的春暖花开中絮语：人总是行走在幸福的边缘，虽然不停地找寻幸福的真谛。于是乎，用真诚和善良去守望寂寞的长度。烟雨红尘中丁香有一首诗：《有一种渴望叫幸福》，我读罢留过言：有一种幸福，叫奢望；有一种奢望，叫等待；有一种等待，叫无奈。

有人说，幸福就是赚了，你赚了的同时就意味着有人一定亏损了，这实在是伟大的生意经！台湾女作家张晓风形容她失意时发现了自己好富有，可她仍旧感叹：“幸福的人不能因为不幸的事变成不幸福，不幸福的人也不能因幸运的事变成幸福。”

周国平先生说过：人最高贵的在于灵魂。我这凡人却私下以为：其实一个人最高贵在于财富。最近去见了马克思的霍英东先生，如果光有一片爱心，而不是腰缠万贯，他会受到国人的高度敬重吗？我想无非是天方夜谭。只要金盆洗手，只要善于施舍，你即便是纳粹分子，声望也会越来越好的！财富是人生价值大小的量度。

这东西好像今生今世与我绝缘，梦里也不曾占有过。

我现在非常可恨自己，因为我曾自诩为高贵，像孔乙己那般自命清高过。写了一些不太坚决地麻醉过自己灵魂又想去糊弄别人的文章模样的东西。只是别人不欣赏，没给我传播流毒任何机会，以至于梦魇还没有完全醒悟！时时只拿无奈及无赖当作胜利的手段！

做教书匠，离20年只距离一步之遥。我从没捞取到一官半职，至今连半个中学一级教师也没搞到手。一个人无权的时候，就要腰包里硬朗得很；而没几个钱的人，就要学会混日子。这三样，哪一样我能有呢？我只不过是像一头驴子，不知疲劳地天天在六十平方米土地上挣扎，要熬到何时，才会说得上：轻松？恐怕也只有等待吧。

因为有热心肠人把《夜宴》下载到电脑室里主机的硬盘上，我就有机会打开看一看，可每回都没完整地读完。我最欣赏片中皇后斥责太子的一句话：最高境界的表演是将自己的脸变成面具。我以为中国人差不多人人都是表演大师，而我的演技却格外劣拙。这部最近吹捧得上了天庭的国产电影，总叫我想起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办公室其他几位女子看了也深有同感。夜宴，“韩熙载夜宴图”，移花接木，再沾染一点名画的气质，这是国人演练得最为拿手得意的“面具”。附于风雅，我去盗用谁呢，顶多不过是叫卖别人发明的知识罢了。

我多想自由自在对自己喊叫：明天就是我的生日，让我好好地安静地走过这特殊的24小时。这终于对我是一种奢望。x主任患有腰椎间盘突出，上周请病假住院治疗，他爱妻t老师让我帮忙，四节语文课，我不敢说“no”，——虽然刘墉先生等好些外国人都曾写文章喋喋不休地劝说过指责过尘世中的人们，为什么不能够说“不”。

什么都要论中国特色，不能说的就是不能出口，重压只得往自己肩膀上扛着，可另两节作文课我是坚决的拒绝了，因为我只有一个脑袋，没三头六臂。上一周下来，我身心疲惫，倍感吃不消。听说x主任一时好不了，我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我千不该万不该感情用事，往火坑里跳。我的睡眠本来就不好，多上了几节课，几乎夜夜失眠。我现在唯一要做的是，乞讨上天恩赐：叫x主任尽快好过来，早些把我从牢狱里解放出来。

这一周又轮上我守护女生睡觉了。上周周前会时，晓燕老师说她有事愿意同我交换一下轮次，我暗自得意，以为这下可以在302安稳地过11月14日这个我自己的特有日子。不料今日早晨碰见我，她给我带来坏消息：她感冒了，这周晚自习又多。总之，她是不会成全我的好事，我又一次满口应承，这周担当学校“护花大使”的重任没问题。于是才会有我今晚骂有些女生不认真睡觉，话多又是嘴馋，弄得女生寝室不像睡觉的场所。并且22点55分还在电脑室里亮着灯光，笨拙地敲打键盘，写下这篇无聊的文字：“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算了吧，别在做徒劳无功的内耗，还是休息好，留下点儿好心情到明天。约定好了的，芳芳的外公外婆要来做客，给亲人好印象，才是最要紧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