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野渡
野渡在岸边,山脚旁。渡头连一间简陋的小茅房都没有,河对面人家很少,有些荒凉的感觉。小舟斜系在河岸的枫杨树上,随流水轻轻地晃动。淡淡的月光,冷冷地照在临流而立的枫杨树梢上,影子在孤舟上斑驳。河流低吟浅唱地哼着催眠曲,和谐的音乐里时不时弄来几声狗叫,或鸡啼虫鸣,更显四野静谧。
坐在岸边,看着梦幻似的渡头,想着摆渡的老艄公沉默的神情。也许他正在邻近的山居小屋,或在路亭山庙里默默地抽着旱烟。渡头很老了,像那满脸皱纹的老艄公,邻近的野渡早已被桥梁所替代,留下它一个孤零零地斜横在荒野里。
孤独的野渡,让人感觉古典与疲惫,诗意与麻木同在。充满个性的野渡,摆渡了多少漂游不定的灵魂,见证着飘荡散漫的旧梦,隐匿在安静栖居的生活里,让人们看见慢慢逝去的时光。舟下的暗流自古流经,汹涌时没有令野渡毁没,舒缓时没有留下浪漫。野渡的风景,自然而成,心底而生,没有大刀阔斧的春秋笔墨,却留下或激扬或隐逸的生活痕迹。
二、老牛
远山朦胧如诗,近畴层层如画,桂花的浓香,洒入杂草丛里,味儿便柔软了许多。窄窄的小径上走来几头老牛,我忙不迭地早早让路,可老牛跑得离路更远的地方,绕开我而去。我默然地看着,那些干着苦活累活的老牛,不知道奔跑,不知道争抢,只知道谦让与劳作。
斜阳西下,我踏着落叶,看着远去的老牛,并没有产生多少感慨。夕阳影里,缓步而去的老牛,绕过失修的古塔,走进暮色之中。星斗随着老牛的影子,悄悄地升起。一颗晶莹的露珠,从屋檐上轻轻滴落,黛瓦青砖与草的气息融合。夜幕罩住了人们的灵魂,山村里闪着隐隐约约的风景。
三、山林
走进那片杂木林,将孤零零的身子置于山林之中。一步一步地踩着落叶,听着与落叶摩擦发出的脚步声,渐渐走入山林深处。野柿树的枝条上,挂着零乱的被鸟儿啄过的淡红色果子。林木参差不齐地排立着,枝叶互相交错。灌木一丛丛地杂生,野草在风中摇曳。野鸡在灌木丛中飞走戏匿,松鼠在树枝上跳跃奔腾,自然在变化中显现生命的存在。
走过山岗,走进小溪,没有人迹,只有流水和虫声。走过小溪是无边无际的竹林,脚下晃动的是淡淡的竹影。我默默地望着山林的影子,尽情地呼吸着草木的气息。我为什么要孤独地走进森林?难道是为了证明生命的存在?为了寻求精神的独立与净化?广阔的山林,阴润而清新,充满着生机,生命就在变化与流转中永生。
四、喝茶
村里的人们都喝铁观音。一走进人家,就见主人摆开茶具,悠然泡茶,淡然说事。主人熟练地掬一壶山泉,放在电磁炉里煮沸,然后,是洗茶、洗杯,接着一小杯一小杯地品尝。小盏中茶水莹绿透明,袅袅地升起的白雾,飘来温润清新的茶香。
已记不起和村民交谈过的话,大意是一些生活上的事。譬如一年的收入如何,靠什么去挣钱,家里有些什么人,负担重不重,有时也说些美国的霸权、小日本的野心、台湾的统一等国家大事。说得最多的是这些年森林资源的破坏,造成水质的下降,天气的反常等。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林业股份公司在山林源头采伐,遭到村民的集体阻止,仍继续采伐,最后山上的猴子也加入村民的队伍,不停地将伐木工人的油锯扔到山沟里去,这样才勉强保住这片林子,只砍去了马尾松,没有被“剃光头”。
喝着香气宜人的铁观音,听着村民不温不火的述说。看到新一代农民素质的提高,文明的声音在增多,实在是可喜的现象。认真倾听村民们的心声,细细玩味那些话语,给人带来感奋是无尽的。但愿官居高位的人,能多到山寨村居去,和村民们一起喝喝茶,听听农民的声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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