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的敲下几个字,竟然是这几天萦绕心头的结。想问,终是哪一片山水,或者就仅是一树下一草边的木屋,留在了心头,长久挥之不去。
有人去我的家乡,回来和我说:我找遍了那山山水水,就是没有你说的‘龙眠山’‘凤立洼’。我哑然失笑,那是我在心里用纤巧的笔层层勾络,渐渐去了云雾显露的山水,你未曾在我的心海停留,如何知道那山水的形,那云意的淡。
又岂知是故里?以为门前有河,河的岸是山。山和河就已经将故里分割堆砌成雏形,思乡的心不停歇,就是一片穷山恶水也可以汇成鸟语花香,澄澈明镜的世界了。如那幅画,颜色亮丽的不真实,却是喜欢那近和远的谐调,喜欢那光冷暖的比例,更是那木屋山地草意,以为熟悉以为陌生,就如面对一个人,想说什么,却静立无语。怕有的意思说出来就淡了,不如留住,相互去猜测,或者就是这猜测中能有个羚羊挂角的懂得。原本,也未可知。
如果说故里,那郁达夫笔下的故里也是极美,本来富春江畔的山川草色就是一副浓淡相宜的水墨画,更是加了绿灰的色彩。绿是草是树是长满树草的山岚,绿是那流动的富春江;而那灰是如他引用俄国作家的形容:一堆纸折的房子被风吹到的山谷成为了村庄,还有那富春江边严陵钓鱼台。在宽广的水面与澄碧的天空中他突然想起“……我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到这象在天边似的远处去呢?到了天边,那么我的家呢?我的家里的人呢?”那时他才多大,却是心思敏感多愁“好像同时感到了对远处的遥念与对乡井的离愁,眼角里便自然而然地涌出了热泪。”等有一天真的离去,却是那样远,客死异乡,再也没有回到这一个老地方。
有时候就是如此:对远处的遥念与对乡井的离愁纠缠一起,分不清,说不完谁重谁轻。而故里终是人的一生第一个永远忘不了的老地方。
又是岂止?老地方就是故里,对于卢梭来说,瓦登湖的森林小木屋,瓦登湖的水色,夏天的和秋天的,冬天雪地里的一排排的脚印到老他也不会忘记都会想起。就如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这是歌词,书中只是描写了那长长的草和枯井,却也是让人回味好久。
而与我,竟是不知道心里的结,这老是萦绕在心头的老地方,或者有着山水,或者在山水的路口,有个人等。又是谁知道,落雨季节,到如今,也是如那落魄的书生一样流离奔走。一纸伞,或许成为晴空,却是我的晴空我支撑不起。
竟也是,心慢慢沉浸。
无意中看到台湾作家王文华的一篇短文,从英文单词的“be”说起,她在文中引用披头士的风光十年最后推出的一张专辑中的歌词:“心碎的人都会同意,唯一的答案是let it be。也许现在分手了,但有一天他们会重逢,唯一的答案是let it be。”当时她一直不懂就要解散的4个人为什么还要唱出这么动人的歌?到多少年后,感情和事业起起伏伏多少次后勉强明白:唯一的答案是let it be,顺其自然,不再强求,不需过度感伤,也不需要过度疯狂。这倒是符合了庄子的顺天应时,九天逍遥。
更是喜欢王文华的一段话:“只作轻松愉快的事”,不仅适应于事业,也适用于爱情。我勉强的爱过,结果很痛苦。明明不适合,却说服自己和对方要克服困难,一切只是黎明前的黑暗。明明分手了,却一次一次的复合,好像要证明人定胜天、真爱无敌。
叹。总是要疲惫之后才明白。
而人定胜天原是儒家的思想,自小我却偏偏喜欢庄子。只是被逼接受传统思想的教育与自己喜欢的冲突撞击,造成今天的疲惫不堪,如是可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的话,我的苦可否去孔庙中摔下孔子的塑像,然后踏个粉碎高歌而去?
总也是不能。就如将心中所有走过的风景夜夜回想一边,也不知道哪个地方是我心头的老地方,或许那山到了季节,万物复苏,春鸟衔泥归来筑巢,那树在夜晚细数着从心海漫开的年轮,那兰也开了静立空谷幽香无人能知,那稻穗痛苦的分蘖抽出一春的希望。
而有的人已经上路,或许被逼背起行囊去他未知的地方。不知道谁人送他,也不知道谁人能等。
而走过去,多久之后,起点也是原点,等他的终究是他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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