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我不知道是应该伤心还是应该高兴,因为这个名词是朋友送给我的。就在昨天,早上我还没有从床上爬起来,就有电话来;当时还觉得心里好奇,谁会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呢?自从我来到了政府这个部门,平日里本来就很少去上班,再说大家对我也很照顾,把本来就不是很多的事情干的清清楚楚,我要是真的去了还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谁呀?”我的口气一定不怎么好。
“怎么,昨天晚上是不是生老婆的气了,怎么一大早就象吃了炸药。”耳机里传来的是我没有想到的朋友的声音。
“怎么,是你小子呀!什么时候来的,我看这电话号码是我们县的。”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他,因为人家现在已经是省上一家新闻单位的总编辑了,平日里公务繁忙,我去见他都总是约不上,怎么这会儿会跑到我们这个山区小县来呢:“是什么风把你这样的贵人吹来的;是不是最近思想有了觉悟,想来山区体验生活呀!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几年你的职位在提升,可是文笔我看还是当年的老样子,甚至……,好了,不说了,你是总编,再说可就是不识时务我啦。”
“哈哈……,我说你小子怎么还是老样子呀!怪不得你这些年总是进步不了,看来你是早都不识时务了。是不是还在床上呢?快起来,我可是专门绕道来看望你的,不要连地主之谊都不尽了,那可真就不是什么好鸟了。”朋友别说已经是总编辑,我们说起话来却很少有正经的时候。
“你现在在哪里呢?”我问。
“在你们县最好的宾馆,你要再不来,我可要通知你们县上的主要领导了。”
“呵呵!怎么,想拿总编的派吗?好,我十分钟就到。”朋友的话那可是一点也没有夸张;如今的新闻人和当年我们在一起做新闻人的时候那可是真的不一样了;要是县上的领导知道来了省级新闻单位的总编,那还不蜂拥而止;到那个时候,我还能算上老几,别说和朋友说话,就是看上一眼恐怕也是难上加难了。
咱当过兵,起床穿衣的速度那还可以说得上是一流的;好在昨天晚上我把车就停在门口,所以没用了十分钟,我就来到了朋友住的宾馆。
“这么快呀!呵呵,看来你军人的东西还是留下的很多,和当年一样,行动还是能让人赞赏的。”朋友说:“我是从延安回来,好久没有见你了,所以特意绕道来看看你,就想和你海阔天空的论说一番,也好解解心头的闷气。”
“怎么,高处不胜寒啦!才当了总编几天时间,就怀旧了;这可不象你;我早说过,走仕途,你永远都是我的先生;我还没有跟着你学出个所以然来,先生怎么就开始厌倦了;这可不行;如今做官就要忘了自己是谁,只有这样,你才能官运亨通;我可是真的希望你在往上爬,我是沾不上你的光了,不过你侄子说不定还行;所以你可千万不能绝望。”我是心里话和玩笑话混在一起说,如果放到别人那里,说不定会被我引如歧途;不过我知道,朋友不会,因为他对我太了解了,而且我对他此时此刻的心中在想什么也是知道的明明白白。
“看看,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改变自己的这种风格呢?前不久我在省城遇见你们县的一位领导,当时我问他你的情况时,你猜人家是怎么评价你的?”
“我还能有什么评价呢;我现在早就已经不入流了。”
“人家说你是仕途异类。”朋友说出仕途异类四个字,一下子还把我给说进了一种比万丈深渊还万丈深渊的万丈深渊:“怎么样,这样的雅号送给你还妥帖吧。开始我也觉得你们的那位县上的领导怎么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但是后来人家走了我细细一想,好象说的也有些道理;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就象个仕途异类呢?”
“异类非人类,也就是我我已经是非人类了。”我说。
“不对不对,你这样理解那可是偷换概念。人家说的是仕途异类而不是人类异类。”朋友是用调侃的语调在对我说:“在仕途这个大环境中,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
“你说说我是什么?”我想听朋友说,因为他每次说话总是能说出些让人意想不到,或者是喜出望外的话来。
“咱先说你的为官之道吧,你为什么总是把做官看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呢?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仕途上玩命的拼搏;有多少人为了能有你现在这么个职位做鬼做小人;可是你呢,坐在这样的位子上却不知道珍惜,给人家连班也不好好上;你说说,你这是为什么。”
“没有事情做嘛;你说我们单位光领导就有七位,可单位的业务工作只有六项,你说让谁不工作?我想也就是我不工作最合适;所以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情况;不过我觉得其实这样也好,这样我自少还能保持自己心灵的一方洁净,还能用富有人性的大脑进行思维。怎么,这样不好。”其实这样的话我不光只是对朋友说,我也曾经对县委书记讲过。
“呵呵!我说你呀!那还有呢。”
“还有什么?”
“你不和人交往,你不入社会今天的潮流;本来你是一把手,财务就是财政一支笔,可你怎么连这样的权利都不要,你说,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人吗?我还听人说,县上现在有好多领导只是听说过你,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难道说你是生活在真空之中?再说了,你还和县长对着干,你怎么连现在的仕途规矩都不懂呢?再说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你就应该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不然人家说你是仕途异类,我认为那还是客气的;要我说,你都快成精神病患者了。”朋友既是在打趣,其实也是在向我说着一个朋友的心里话。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现在的好心已经让我不能承受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县长对着干吗?你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吗?今天你既然说了,那我就讲给你听听。”说心里话,朋友今天来我们是应该叙叙旧,回忆一下我们过去在一起采写稿件的那些风风雨雨;可是现在我觉得不说不行了,因为我不怕别人说我,但我不能让朋友也不理解我:“我们城市中心广场的那块黄金地段你也看到了,当初是我们下属的一个单位,县上为了开发要占用这块地,要毁了我的那个有着近百十个职工的单位;当然了,既然是为了城市建设,我们牺牲点局部的利益也没有什么;但是问题不是出在这个地方;后来县上把这块地方卖了好几百万块钱,但是安置职工需要不到一百万,可是县上就是不给;你说职工们能答应吗?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和县长是吵了,而且吵的还很厉害;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初说好的,把年轻职工重新进行安排,让他们有工作可干;可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县长不同意了,说是让那些年轻人买段工龄;当时我算了一笔帐,如果按照他的政策,职工们一个人也就是拿到一万多块钱;你要知道,那些年轻职工许多都是学校毕业的大中专学生啊!”
“那后来怎么样?”朋友毕竟是搞了半辈子新闻,这时我感觉到他好象来了情绪。
“后来在县政府的一次专题会议上,我说了这么几句话。”
“你说什么了?”
“我说县长同志,过去我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县上领导同志的;我们也都是为人父母的,我们也有儿女;我的那些年轻的职工当年读书也是历尽了艰辛,他们有的才刚刚工作了几年,现在我们用一万元就要买掉他们的工职,买掉他们工作的权利;现在我要说的是,不说一万,我说用十万买县长和我这个局长,县长同志,你愿意吗?”
“痛快!真他妈痛快!你问的好。”朋友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县长怎么说?”
“县长说我是在胡搅蛮缠,说我不讲道理。”
“那最后怎么样?”
“当然是安排了我的那些可怜的职工;不过县长和我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不过说心里话,我不后悔,我还觉得很开心;做人就要有点自己的感觉,应该有点良心;如果说这就是异类,我觉得这样的异类至少让我心灵得到了某种安慰。”
“你当时没有想到后果?没有想到……”看来朋友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我理解朋友,理解关心和爱护我的人,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一点正义呢。
“好了,不说这些没趣的东西;说说你最近还有什么新鲜事情。”我有意岔开了话题,因为我知道朋友这时一定陷入到了一种二律悖反的矛盾之中。
“我能有什么新鲜事情呀,来你这里就是想听你的新鲜事情,看看你这个仕途异类最近生活的怎么样?还有没有新成果。”
“哈哈!成果没有,如果你想听象刚才的新鲜事情,那可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不过听了有什么用呢?所以还不如不听,免得心灵遭受磨难。”我说。
“那就不听了,不听了!”朋友挥挥手:“我说老朋友,如果真有一天人家不让你干了,就来我们报社,我给你发工资。”
“不行不行,到你那里,到时候谁领导谁呀!让我领导你,那不现实,那我更成了异类中的异类了;如果让你领导我,你说那我还是我吗?”
“你小子,看来只能是带着你的个性和良心自生自灭了。不说了,我肚子都开始提意见了;你不能让朋友总是空着肚子嘛。”
“想吃什么?”我问。
“火锅。”朋友说:“麻辣的。”
“好,正合我意。”
我俩心照不宣,都笑了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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