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看着渐黑的天色,感受渐静寂的人间,时针指向11点了——都该睡了,可是严明还没回来。在这远离市中心的花园小区此时车声也少了。她无聊地把苹果切成各种形状,然后用刀尖扎着吃,每吃掉一小块都要在舌面上铺开——这样细的品味才发现苹果失却了它的美味多汁,如同嚼蜡。蜷在宽大的沙发里,小悠娇小的身体像这屋里的摆设——看那放在座式大钟旁的木雕狼狗,与真狗一般大小,瞪着不动的亮眼,永远忠诚守望。小悠移开看着钟摆的眼睛,把自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拿着《摇篮曲》的琴谱,那些黑色的音符就在心弦上流动起来:她闻到了花香,看见自己穿着最爱的白色纱裙坐在紫藤花架下,背倚靠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他的手顺着她的头发,好象还低声和她说着什么,低头不停地问她什么问题,她就说:“不想说了,我想睡觉,好困……”他就说:“闭上眼睛,我看着你睡,不要怕……”这男的是谁呢?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父亲,是谁呢?多温暖的感觉啊——那是妈妈眠歌里无忧的歌——小悠在音乐的遐想中沉入梦中。
一阵“稀里哗啦”地开门声惊醒了小悠。“回来了?”严明每次都像从战场上归来一样,他的敌人是“酒”,“酒”在严明身上兴奋地跳着、叫着,人就东倒西歪找不到方向,如果能摸到家,然后找到床就是好汉!严明现在就是这样,他在门边脱了鞋,就笑着扎到小悠的怀里,小悠扶着严明,把他放到床上,然后开始深呼吸,休息一下,准备给他脱衣服,看着酒醉的丈夫小悠很心疼,人总算等回来了,她也可以塌实地睡了。小悠忽然闻到一股不是酒气的香味,确切地说是香水味!香水味很浓烈,这证明香水很劣质。小悠定定看着眼前的丈夫,一阵又一阵呕吐的感觉,因为小悠同时看到在严明露出的内裤上的斑斑点点,小悠迅速拎起一床毛巾被盖在丈夫身上,抱着床上的被子,逃也似的离开卧室,在刚才睡过的沙发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眼泪如决堤一样流了擦,擦了还流,心里就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完了……脏了……怎么办?”“丢掉!——全丢掉!”眼泪又流下来,小悠蹲在大木狗旁边,把脸贴在上面,无助地问着……
在刚才给她美梦的《摇篮曲》琴谱上滴落着小悠的伤心,悠悠的眠歌不再如春天般暖意融融,她感到从没有过的孤单,在偌大的房间里,不在有她的立足之地,因为哪里都不在干净,不在让她感到安全。
天亮时,严明终于醒了,他习惯地伸手摸自己的身边——空空的,再看自己的内裤,他惊得一身冷汗,连喊两声:“悠悠~悠悠~”没有回应。客厅的地板上扔着他们床上的被,悠悠的包不见。严明跑到阳台里,向下望,到处也不见悠悠。严明的心里的绝望、空落如这无尽的天空和广漠的大地,他真想落地为泥,升天为气——全都断了吧!
《摇篮曲》充满母性的温暖、柔情。在母亲阳光般和煦的爱里,一切如春天般新鲜、干净、放松、无忧——令人熏熏欲睡!让我们睡吧,睡吧!睡在无知无忧的时光里。在小悠平静,恬美的梦境里闯入了不和谐的音符,让人震惊、慌乱、无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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