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乡的蹉跎岁月――乐
文革初期,全国文艺就是那九部“样板戏”,几部文学作品。一段顺口溜概括了当时文化的枯燥和单调:中国电影是新闻简报;越南电影是飞机大炮;朝鲜电影是哭哭笑笑;罗马尼亚电影是搂搂抱抱;阿尔巴尼亚电影是莫明其妙。
在农村,尤其是在山区,一个月也看不到一次电影。唯一能够听到的是舌簧喇叭里公社广播站转播的节目,晚上七点半至九点。扑克属于赌具;象棋是“四旧”;军棋等级森严,当然属于修正主义的东西啦,商店里面根本没有卖。电灯是个稀罕物,公社都没有,县城里只能晚上七点至十二点供电。手摇电话只安装到大队(如今的村委会)部,一根电话线还是连接几个大队,需要听响几声才知道是不是要自己的来电,摇半天还不一定能接得通。
点灯的煤油凭户口本每人每月供应二两。傍晚,远观山村炊烟渺渺,鸡鸣犬叫。入夜,整个村庄是一片漆黑,不近村庄不知有人烟。吃过晚饭做完家务,夏天里,妇女们就坐在屋前小院纳凉,话题免不了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男人们则三三两两跑到晒谷场边或者村口草地聊天,主要内容是回忆过去吃过的好东西和鬼神笑话。国家大事、政治斗争离他们太遥远了。
我作为知青,在生产队里算得上是个“知识分子”,尽管年纪不大,见过的世面要比他们多,更不甘如此寂寞。玩法自然比社员们多,尽管条件差,也知道因地制宜找乐子。主要是:
我下来带有口琴一把,在利用竹子、蛇皮自己制作二胡和笛子,使用口琴调音。自制的二胡、笛子尽管音质不佳 ,也可以自娱自乐。只要我玩起乐器,村里的年轻人自然就凑拢过来。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我演奏的曲目肯定是革命“样板戏”了。我喜欢的二胡曲《赛马》是不能拉的,可拉起《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xi]》也另有一番风味。
农闲的时候,附近的知青们喜欢互相走动。大家凑在一起,跑到小河边、树林里,唱起了过去自己喜欢的歌曲。如《外国民歌二百首》里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红玫花儿开》、《红河谷》、《一条小路》等。大家最喜欢唱的是流行全国的《南京知青之歌》,我记得歌词是这样的:“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飘荡,美丽的扬子江畔是我可爱的家乡。啊~~~,长虹般的大桥高耸云霄横跨长江,巍峨的钟山屹立在我的故乡”。同时,大家还互相传递不知道从那来的手抄本,什么《第二次握手》、《一双绣花鞋》、《蓝色档案》、《梅花党》、《绿色尸体》等等。这些歌曲和“手抄本”,在当时都属于“封资修”和“反动”的东西,被发现了就会受到严厉的批斗的,可在知青中却流传甚广。以上手抄本在文革结束后都拍成影视剧了。
还有就是县里的电影队 下来在“支农”,主要是巡回各大队放电影。在这种情况下,尽管这些电影大家不知道看n次了,里面人物的对话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大家还是兴致勃勃地 呼朋邀友 ,跑十几里山路去观看。不为别的,年轻人借此可以亲朋好友见面,就图个热闹和高兴。
最能吸引人的是农村人自己的文艺演出了。自“九·一三”林彪集团垮台后,文化领域的禁锢多少有些松动 。大队、公社的业余宣传队也不是单纯的演“样板戏”了,提倡“自编自演”小节目宣传好人好事。
可能是我比较有点文艺细胞吧,大队、公社 创作组都让我参加(其实就是我一个人)。我不负众望,也编出了十几个短小的剧本,运用什么“三句半”、女声小组唱等形式演出。可长一点的剧本就难办了,套用样板戏的唱腔群众不喜欢,演员们也觉得别扭。在与乡亲们长期的交流中,我发现一些民间小调很受欢迎,如“渔鼓”――一种敲击蒙皮竹筒进行说唱的形式;“零零咯”――一种由古代乞丐乞讨时的呤唱演变而来的形式;最受欢迎的是“彩调”――一种有多种唱腔的、使用锣鼓、弦子(京胡)伴奏的民间剧种,适应表演短小精悍的节目。广西彩调剧《刘三姐》就是这种艺术,电影《刘三姐》中的唱腔,是作曲家雷振邦改编彩调而成的。
在公社的“文艺汇演”上套用彩调演出一炮打响,各生产队在文革前基本上都有自己的演出队的,逢年过节互相拜年唱大戏。既然公社文艺汇演可以唱,当然下面也能演唱了,可内容必须是革命的。晚上,附近生产队纷纷邀请我去指导,我也来者不拒,这样认识了不少男女青年朋友,自然而然我也成为女青年所注目的对象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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