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很傻地以为,爱情只会在娇艳的玫瑰从中、在朦胧的月光下滋长,只有懂得诗词歌赋的人才能更理解它的内涵,可当我明白二哥的爱情时,我才知道,对于真爱,用任何美的东西陪衬都是多余。
二哥的爱情是那种土得掉渣的媒妁之言式的爱情。
那一年刚过冬至,一位走路颤颤巍巍、脸上好像长一颗大痣的老女人在我家出入几次之后,就为二哥解决了终身大事。母亲说家里缺少劳力,让二哥早点结婚,那样,她就会多一个帮手,所以,二哥匆匆结束了他不到三个月的恋爱生活,过年时就把二嫂娶回了家。
结婚那天,二嫂一袭红衣,红色缎面棉袄上洒满了金色的波斯菊,在纷纷扬扬的雪中格外惹眼。
我曾对二哥说:“别人先恋爱后结婚,你却是先结婚后恋爱。 ” 二哥听了,默不作声。不管二哥二嫂有没有爱情,他们却在一年后有了自己的儿子。
二哥不善言谈,二嫂的嘴巴一刻也不想闲着。
二哥干活时总想休息,二嫂只拣重活来做。
二哥喜欢吃面,二嫂就练得一手扯面的绝活。
二哥种了几亩葡萄,剪枝时节,二哥二嫂就相伴着去田里侍弄他们的庄稼。
二哥有一辆车,每次晚上出车,二嫂都一同前往。
庄稼收获了,二嫂总是为二哥和孩子添几件衣服,唯独忘了自己。
母亲训斥二哥时,不管二哥对与错,二嫂总护着二哥。
二哥二嫂就这样平静的生活。
或许,没有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我永远看不出二哥对二嫂的爱有多深。秋天,二哥和二嫂用三轮车拉地里的玉米,是最后一趟,为了给一位老头让路,车翻进了很深的水渠里 ,二嫂被车压住,等到从水里把二嫂拉上来,二嫂已经闭上了眼睛。
葬礼那天,我回家了。二哥见到我时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按照家乡的习俗,逝者的所有衣物要一同入殓,逝者不能带走活人的一件衣服。我和姐收拾二嫂的衣服时,二哥一直坐在旁边,不时地说:“那件,我也想留下……”他分明在求我。 二嫂盖上殓单前,二哥为二嫂洗了脸,一遍,一遍……最后,他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二嫂身上。
那时,我没有阻拦,仅管它不符合风俗,但它却符合爱情。
二嫂走了,二哥依旧守着他们的果园。
二哥的爱情,正像那片成熟的果园,在每一个夏季来临的时候,都会静静地结出爱的果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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