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家总是喜欢打开床头柜鞋柜,翻出以前的布鞋穿在脚上。然后兴高采烈地到处去走一遭,所以到现在很多人都会说我,虽然出门在外十几年了,在穿着打扮上并没有改变什么,依然是那么朴素而大方。其实我并不欣赏别人这样的评价,而是喜欢别人问我为什么喜欢穿布鞋,因为我会很自豪的同别人说:“那是我妈做的,穿着舒服。”
再次回家,翻开鞋柜,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各样款式的鞋子,有以前的皮鞋、棉布拖鞋、最多的还是圆口布鞋,有我的,孩子的。总之是塞满了柜子。习惯性地拿出一些一年才能穿几天的布鞋,一双一双的试穿着,每穿一双都会勾起一段美好的回忆。当我拿起那对灰色面子的布鞋时,顿时一股酸涩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那是母亲给我做的最后一双布鞋。母亲是零二年秋天查出犯了肝癌,甚至是晚期。当我接到爸爸的电话后,从千里之外的南方匆匆赶回家时,母亲看上去虽然是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但是也很乐观,也许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依然是一副笑脸迎着我回家,依然要做饭给我吃,我忍不住的想擦拭眼睛,爸爸却在一旁嘱咐道:“别哭,在她面前千万不能哭。”(因为妈妈是聋哑人听不到我们说话)不我最终还是忍住了那想喷出的泪水。强装着眼睛进了灰尘,使劲地揉着……
晚上吃完饭,妈妈戴上老花镜拿出她最喜欢做的针线活在那里摆弄着。还拉着我坐在旁边看,叫我跟着她学做鞋子,我撇撇嘴,意思是不想学,可她硬是比划着说:“我的孩子还小,就要穿自己做的布鞋,这样孩子的脚不会受影响等等之类的。”我怕她伤心生气而影响身体,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拿起针线,准备学着她的样子做。妈妈细心的拿出做好的一双灰色的鞋面和配好的鞋底,她指着我说是给我做的。让我学着自己把这双鞋上起来。我拿着鞋面和鞋底居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上看看,下翻翻,就是不知道该如何用线把它们连接起来成一双可以穿的鞋子。妈妈看着我笑了,她接过去,让我看着她做,妈妈左手拿着鞋底,右手拿着针线和鞋面子,先把鞋面子对折,然后和鞋底对齐,看前后是否相对。看着妈妈那聚精会神的样子,我的心底又升起一股暖流。
很快,妈妈就把鞋底和鞋面前后各用线先定好,然后再教我从前面望后面一针一针地上,我看了不屑一顾的拿起来就做,以为很简单,没想到针顶了半天竟然进不了鞋底,搞到我的中指还痛呢,妈妈看了,赶紧去下自己的顶针,给我戴上,可是我的手指过于瘦小,戴上顶真却是上下滑动,妈妈给我绕上一点布片,这样才定下来。我就开始照着妈妈的的针迹慢慢地上起来,妈妈时不时地探过头来看看,还会给我一丝微笑和点头称好。在妈妈的鼓励和赞扬下,我上了一半,发现已经用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我取下顶针,发现自己的中指已经红红的了。妈妈看着我的样子知道我不想再继续做了,她微笑着接过我上到一半的鞋子,自己接着上了起来。我在一边翻着妈妈的宝贝“书包”,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鞋子样板,都是用纸剪的。妈妈看见我拿一张就解释着是给谁做过的。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样板,我的心里涌出一股酸流,那是妈妈对我们的一种爱,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亲子之爱。
母亲很快把我剩下的半只鞋子上好了,还示意我试穿一下,我赶紧脱下自己的皮鞋,穿上母亲刚赶做好的布鞋,虽然有点紧,但是穿上去却很舒适,而且感觉脚步也轻松了很多,其实一般新做的鞋子都有点紧。我看着妈妈笑了,连忙点头说好好。母亲看着我笑的样子,她也笑了,带着一丝似乎无奈的笑容,我知道妈妈的心理,她自己的病情,比谁都清楚。只是不会去表露出来而已。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能穿上舒适的鞋子,想让自己的爱继续延续。
母亲在临终前想的还是她的孩子们。为我们兄妹三人都准备了很多双鞋子,有冬天的棉布鞋,夏天的拖鞋。还有爸爸的两双棉布鞋,妈妈说爸爸冬天经常外出,要穿厚一点的鞋子,这样才不会脚冷。还为我的女儿准备了几双大小不一的布鞋。有红色面子的,花色面子的,有圆口的,有纽扣的,有侧面安象筋的。那些都凝聚了母亲的心血,更凝聚了一份无以言说的爱。只要一拿出那些鞋子,妈妈都会如数家珍一样的介绍给谁穿的,是怎么做的。看着她那洋溢着微笑的脸上,我知道她的心理此刻一定是幸福的,因为她是那样的爱她的亲人们,如此真切的关心着自己的身边的每个人。心里充满着无私的爱与关怀。
再次拿起那双灰布鞋,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三年有余了。然而我穿起这双灰色的布鞋,母亲的笑脸就会浮现在眼前,母亲的爱就会让我温暖;母亲的爱就会让我对生活有了信心;母亲的爱就会让我跌倒了再重新站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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