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又见澧水河(一)轻轻走来

发表于-2006年11月15日 晚上9:45评论-3条

【在路上】

上车接近澧水是一个酝酿很久的愿望。是的,澧水于我只不过十分钟的路程,而我竟然几月不曾抵达。天空是灰暗的,盼望中的冷已经栩栩降临。冷,意味着雪花即将覆盖我的校园,覆盖校园外的澧水河床。之所以对澧水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情愫,是因为澧水河流淌过我的青春和爱情,流淌着我的生活和梦想。话说三十不应有梦,而我却在步入中年以后的人生让一个瑰丽的梦支撑着我日后的生活。

笔直的解放大道沿途的香樟树依然青翠生长,绿色层次分明,深绿再浓一点风大约就将它们带入地面,被扫进垃圾车,它们最终转往何处是个不明确的问题。嫩绿的叶子让我想起了久违的春天,谁说冬天的树木没有生气,四季常青的樟叶此刻让我微寒的心有了些暖意。

平时是不愿挤公交的,受不了时时暂停的刹车和推搡,与其步行。今日上车是想一路公汽将我开到终点,因为我一直不曾在起点和终点上下过车,我一直都是在途中上下车。我一直在路上。

车走走停停,行到兰江闸的时候突然掉头感觉要转弯的样式。问了开车的司机,方知去往终点的那段路程正在修路,路上颠簸,客人也少,耗油不划算,于是商量三辆车联营轮流抵达终点。无奈只好下车辗转上另一辆车。一块钱的公交车我竟然坐了两辆车,想来不觉好笑。新车的司机见我疑惑好笑的神情说:“我看你蛮好笑的,那有什么想不通,现在石油紧张,钱也不好赚。”“我说的好笑,不是你理解的意思呢,而是让我想起了几年前汽车甩客的现象,不远的路程上下车辗转几次是常有的事情。”若是在几年前我会因被哄骗辗转上车心里可能很是不悦,而今天有些愉悦的好笑,可能因为心中有个小愿望就要实现。是的,我就要见到亲爱的母校,亲爱的澧水了。

【“衣锦还乡”】

那条澧水大堤,向东去过两三里有我的母校,向西有澧县最壮观的电站。东西都是我想去的地方,我最终选择了向东。

路面如司机说的那样颠簸,来往的都是载重的货车,拖运的大都是沙石或者木材。这是一条绕城的公路,十多年前在我上学期间一直都是这样车来车往,往往修补的路面还没来得及凝固,又被行驶的汽车压坏了。看来城市规划也只是个表面现象,离城中心稍远的环城公路似乎很少被人想起。

其实我不该责备那些淡漠环城公路的人,因为我也是其中之一。母校一直在我心里,从不曾淡漠,而我在毕业十几年之后竟然只去过一次,即使经过的机会也不多。由此想来更为自责。

既然时常想起,为何不常回去看看?其实,我想的是“衣锦还乡”。

虽然母校不会在意我的平淡,会以母亲博大的胸怀迎接我的到来,但我真的想为母校增添光彩,然我却至今不曾那样。

转车的时司机在和我搭讪的过程中就问了我是不是去兰江职中。当时我心里十分温暖,他怎么能洞察我的心理呢?怎么知道我抵达的地方就是我的母校。那人知道兰江职中就是我的母校么?

离开学校后的前几年,“兰江”那个名字在我心中尚不及现在的感觉记忆是壶沉淀的老酒,时间欲长,香味欲浓。如今只要谁提起那个名字那个地方一种亲切的暖流就会直抵我心。

喜欢在网吧里听音乐,每逢月中星期一中午网吧就会有许多上网的学生,只要问起,他们均会回答来自“兰江职中”。他们可能没有注意到我脸上和蔼和慈祥的目光。我离开学校的时候,那些上网的学生大都还没有出生呢。若是他们注意到了我异样的神情会不会感到诧异呢?

他们现在如此迷恋电子世界,而我在学校的时候却是那样拒绝上计算机课。在那个时候,电脑尚未普及,一台电脑要几万块钱,一般的单位是配置不起的,我常常以这个问借口不去上一个星期连续四节的电脑课,邀了要好的同学溜上澧水大堤看水看苇花去了。如今再想那样逃课的情形,心里不免有些自责:若是当时学好电脑基础知识,说不定,现在的电脑水平会高一些。原来,我也与那些在网吧游戏的孩子一样有过拒绝约束的时光。

司机准确地将车停在学校门口,这条路上下的人极少,停靠站点形同虚设。

下车的第一目光落在学校门口,校门紧锁,不象我以前在校时是钢筋焊制的闸子门。若不上澧水大堤,就不能看见学校更宽的面积,只能看到高出校门的教学楼,树木、走廊、草坪、操场是见不全面的。

在学校门口徘徊了几分钟,见了高立而深锁的校门,心里有些被拒绝的感觉。虽然早就知道学校运行的是封闭式教学,但我还是希望学校的门能在午间敞开,哪怕是看见进进出出的学生,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安慰。

看了时间,十二点过几分钟。其实,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来看看母校,具体还要做些什么,心里不曾细想过。母校当年的老师好象都已经退休了,尚未退休的都调走了,我本平凡,即使校门敞开放我进去,我又能去见谁呢?几千个学生又有谁能认识我呢?

本想给在学校的一个网友打个电话,但想他平时这个时候要回去安置孩子的午饭,结果还是放弃了。心里有些失落的感觉。离开时再回头看一眼学校的大门,进出的水泥地面严重被损坏,心里更加失意了。

这个阴冷的午后,我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风的姿势】

看见澧水河床满目野草被火烧过的痕迹,虽然有些落寞,但想到春天来时,澧水涨起来,河床又会恢复生命的色彩,心便释然起来。是啊。所有的叶子都会枯萎,春永远不会因谁而迟到,冬天永远不会因谁而省略。

这个冬天是在雷十一的诗歌《冬至小简》中来临的。“在这个冬至的霜影袭来时,冷的是灯影,还有我,一些已经陷进骨头里的文字。而此刻,你的回眸已在万里之外”。当我站在风中,看着澧水漾起的涟漪便很想打听澧水的源头和尽头。

我所寻求的不是实在意义上的开始和结束,而是一种更为深层次的想象和思念。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我是怎样感激过他,感激他的诗歌给我带来季节的变换的信息,感激他给予我冬天里一小缕温暖和一撮灿烂。

那个“冬至的霜影”莫名地就让我想起了澧水河床初冬的苇叶,苇叶并为彻底老去,霜色裹紧尚未枯萎的叶茎,阳光穿过云层,透过风,辗转抵达苇叶,凝霜渐渐变成露珠,冷的是阳光,不是我澧水。一些陷进去的情绪婉转成诗,而此刻,我在这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和着澧水远远荡去的节拍,感受着冬天的悄然。

澧水的冬天省略了秋天,直接进入冬天。前天还穿着短袖上街,今天已经穿上毛衣,预备雪花降临了。生活就是这样,许多的规律不会一尘不染,气候、季节也是如此,永恒不变的是那西去的澧水,永远以母亲的安祥款待我的到来。

苇花安静在风中摇曳,无人打搅它们的安静。我想,它们应该不会拒绝我的闯入,多年前的冬天,我也曾是苇丛中的熟客。

苇花以不同的姿势张扬着自己,但每一丛都以同样的姿势倾斜。是的,苇杆那么高,越是高处,越显倾斜的姿势。苇丛应该有雌雄之分,剑一样扬在风中的应该是雄性,干净而不失风度,利落而又精神,强干而直接,以守望的姿势倾斜向某个个方向。情绪饱满的,如絮般飞扬的应该是雌性。它们毫不掩饰自己的丰满,苇花在空中传播着自己的种子,虽然我们都知道苇不是靠种子繁衍,但花絮里蕴藏的是果实,是爱情的果实。

苇花飞絮满天,当我抚摸那些有些寒意的苇杆,我仿佛闻见了纸墨的清香。我们每天书写的纸张,特别是那些在复印机里走过的静电纸,都是从澧水河床苇林中加工而成的。其实我与苇花一直都是如此亲近,与澧水一直都很紧密,想必芦苇总场的苇花飞扬得更要壮观。

苇杆粗细不一,粗壮的长得更为霸气,风的问候它们也好似爱理不理,再冷一些,它们都会跌入河泥,且等来年春天再发了。我理解了它们的冷漠,我想它们也不想老死泥牛入海,怕是在叹息“英雄有用武之地”吧。谁让它们离总场那么远呢?

记得自己在《唢呐》一文中写到过“为了唢呐的音质,哨子是要被特殊保护起来的,就是那哨的选材是绝对马虎不得。一般都用芦苇,以盐碱地上或咸水淡水交界处生长的为佳。湖南多水,但咸水淡水交界的区域。”澧水边上长满了芦苇,春夏交替的时候,趁它们没抽穗儿把它踩倒,等到成熟了再采摘。采摘过后的芦苇秆子做成哨子还要经过掏心、刮皮、勒绑、熨烫、切割等一翻折腾。我采了一大抱苇杆,抗在肩上比我的人还要高出许多。想抗回去让儿子自己尝试做萨克斯的哨片,(我明明知道萨克斯的哨片不是苇杆做的,可儿子固执说是,就让他尝试也好,也只一种欢喜。)苇花握在手中,“轻风拂尘”禁不住脱口而出。风中扬曳的苇花让我想起观音手中的拂尘,道姑手中的拂尘。是的,风扬起来了,心中的尘埃就拂去了,但愿如此。

真想借着这风,借着这满河床的苇絮飞翔,飞到千里之外某个生长甜美爱情的地方。这个岁月,这个季节,我缺少的就是爱情的滋润,缺少的就是爱情的呵护和温暖。我需要一种传播,需要风的传播,以风的姿势抵达某种高度或者境界。

风的姿势是一种凄艳。送你一片叶,苇花飘去,如平平淡淡走来。风能让人们记住火红的岁月。若能在风中静下来,一个人慢慢想念也只一种幸福。但幸福却如风中的苇花,无迹可寻。然我的青春不再啊,爱情鸟早就南迁了,“廉颇老也,尚能饭否?”温暖在更南方向的雁儿会不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发我发个问候呢?哪怕是一声伤感的叹息?唯觉水到渠成,铅华褪尽,是真。可回忆却依然固执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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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好运气点评:

呵呵,又见好文采!

文章评论共[3]个
轻轻走来-评论

[ 好运气 ]发表:
呵呵,又见好文采! 
哈哈,今晚我的运气真好at:2006年11月15日 晚上11:06

林林-评论

到过芙蓉国,三湘四水总是那样荡气人肠,惟澧水河还未趟过,伤感些!轻轻好文采,问好!
  【轻轻走来 回复】:见到亲爱的老朋友,真开心。 [2006-11-16 12:48:07]at:2006年11月16日 上午10:05

帘外落花-评论

轻:想你的澧水河
  【轻轻走来 回复】:花想你 [2006-11-16 18:32:33]
  【帘外落花 回复】:恩,也想你 [2006-11-16 20:10:41]at:2006年11月16日 下午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