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罢泪,才知道这就是生活”,说这话时,她说我哭了,我说没有啊,她说哭了,然后她也哭了,看着视频里挂满泪珠的她的脸,我把对着我的视频移向了墙壁。事实上刚才的确有点冲动了,视频效果不好,她看不真切我的脸。我是一个被爱伤过的人,懂得伤到最后却是我自己。我哭了。
北方的秋风超级恶劣,卷起飞扬的尘土灌入耳膜,模糊眼睛。习惯了一个人踩着自行车穿梭在偌大的校园里,遇到高兴的事,就仰起头来,对着深邃的高空张望。车至宿舍楼的时候,对面小白楼上飘来那首《我是一个被爱伤过的人》,我停下来站在那里不动,突然被一种久违的情愫扯痛了。
……
独自走在冰冷的街
看点点星光明亮的眼
我是一个被爱伤过的人
懂得伤到最后却是我自己
……
然后,我跑进了网吧。真恼火自己的孩子气,一定要找个理由去听这首歌,用百度搜出来的是一个很漂亮的flash。打开qq,她在,不久前打电话告诉我qq号,真纳闷她还用qq这种无聊的交流方式,当时还是很认真的记下了她的号,因为曾经也很认真地在乎过她,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也没告诉她,就让时间将这一切包裹得严严实实了。
一上线她就打开视频,又看见她好看的笑容,骨白的牙齿。“你王八”她说,“我最好骗了,明知道别人不把这些当回事儿,还是禁不住自作多情”。我想起昨天在图书馆时,手机响了好几遍,她的号,我把手机关了。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狠了,以前从不敢对女生上火的,即使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真的希望你每天都开心,都过得好,牙齿天天晒太阳”,她敲过来两行字,“我完蛋拉”,她又说。完蛋了?我知道她现在是一个人在厦门,一个人在厦门,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说话放肆得很,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这个虚伪侵蚀的世界里
再也找不回最初的你
我是一个被爱伤过的人
懂得伤到最后却是我自己
……
她说她也在听这首歌,叫我别关了麦克风。
“讲点你的故事吧,什么都行!”我打断冷场。我猜想她肯定是在听这首歌时受到了什么触动,想想也怪可怜的,一个人在厦门,先前还听说在上海,突然又跑到厦门去了,又没做什么,不知道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没机会了,我喜欢的人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拉也拉不回来了”
我笑了。
“是谁呀?还不快快告诉我,我就是拖也把他拖到你身边来。否则,嘿嘿,菜刀,敢惹我们冉大小姐,这不是找死吗?”
“猪头,就你呀!”
我顿了顿,“我心里素质不好,别要挟我啊,”我说。
其实,我是明白她的爱的,具体地说,她也爱过我,不过那是和我一样的暗恋,我在这场暗恋中受苦最多,坚守最久,她大约是受不了其中的辛劳中途退场了吧。我想起初中毕业后收的那封轰动左邻有舍的信,信纸是粉红色的,有香味的那种。什么思念啦,异乡啦,等你啦写得满篇惆怅凄凄的。就这封信,我的暗恋加剧了,因为得到了暗恋对象的承诺,这在年少的我的心里就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后来,我去县城一高读书,我的一个哥们去广州找活儿,知道她的行踪,我的信像雪片般地飞去,没有音信。我整个高中就只照了两张相片,一张毕业照,一张单人照。单人照寄给了她。后来听说我那哥们和她好上了,还在外面一起租房。她一直没有回我的信,我那哥们儿也一直说她过得很好,就是太忙没时间回信,我那时以为世界就是童话的王国。
我很爱回忆,初中时回忆小学,高中时回忆初中,大学了便回忆过去的一切,回忆到痛处就孩子气,泪水涌上来。
她说我哭了时,我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是看不见我的面容的,视频模糊,展现给别人也只是模糊的形象,而模糊的东西往往是最好的,哲人如是说。
守着一望无际的天
我还是单纯的自己
像那颗寂寞的流星
我是一个被爱伤过的人
懂得伤到最后却是我自己
……
那个flansh做得好漂亮,背景是一个很凄美的故事,网络是一个虚幻的世界,但我还是沉浸其中,就像当年,我对着夜的高空张望时,朋友笑我痴情一样,因为我始终笃信,那个月亮在那一刻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我不想谈论往事,别提过去好不好?”她问我。
别提过去好不好。我们力不从新的谈话变得本末倒置。我记得:第一次从家乡坐火车来北方时,是一个人,还有一大包东西,在郑州站,几个抱着小孩的阿姨围着我说:“老乡,回家买票还差8元钱……你一定得留个地址……。”我把我身上的零钱全给了她,我在异乡做了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我当时觉得,你看,那小孩还在向我招手,笑容多么温暖而纯真。出站时,又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围住我,我掏出钱,全是整的,我遗憾的收回了手,一个女孩抢先过来,“我这儿有零的,我给你找,要不你就给一张整的吧”说罢婉尔一笑。我没有再理会,径自去了招待所。
我见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交谈时却发现没有一个像我的家人。我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故乡,陷入外面世界的困惑。我却刻骨的想起冉来,我想着,那时她才初中毕业,在人潮涌动的都市,她是怎样像一条鱼一样穿梭在人群里,又是怎样像迷途的羔羊一样在异乡呼唤,流自己的泪水,在别人的城市。
“你真可怜!”我突然觉得她好可怜。原来她祝福我过得好,她肯定过得很不好。
“我现在没人要了,要守寡了,连你也看不起我了。”
我知道她误会了我的意思,镜头里的她望着天花板,咬着嘴唇,抽搐得厉害,她伤心了。
“我的下巴终于有了第一批来此定居的胡须”我绞紧脑汁才打出这行字。她破涕为笑。
“我们越来越爱回忆了,是不是不敢期待未来呢?……”以前老爱听周华健的歌,我猜想周华健肯定曾经也是个多情而率真的孩子,甚至在自己的世界里感伤透了,还流着泪唱世间悲欢离合的美好。高三时听《风雨无阻》每听一次便哭一次。奇怪的是,我听过的歌冉也喜欢,连歌词都背得。
我说,生活真的很善变,只转眼,我们就大了,我们再也回不去。
“别当真,我是开玩笑的,我就是爱哭,习惯了,没办法,哭到每个人都讨厌地离开我才罢休。”
我们似乎都经历了人生百态世界的冷暖,还能流泪。暑假一个人去广州时,一连游荡了半个月,没钱了在天桥下过夜时也不让泪滑下来。
只留下一个孤独的朋友
拥有短短的一瞬间
我是一个被爱伤过的人
懂得如何才能拯救我自己
……
寂寞的歌啊,还在唱。网吧里吵得厉害,几个打cs的人还在骂娘。
我们不再说话,相聚变得短暂,明天她还要上班,我还有课,窗外是无尽的夜,永恒的睡着的太阳,醒着的月光,和光芒四射的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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