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甲修的整整齐齐,他没有突出的小肚腩,他与一般的医生不同。不喜欢被人请,不喜欢和很多熟悉的人在一起。这是在晚上,在酒吧刺耳的摇滚和光怪陆离的灯光下,背对着摇头晃脑的人们,葡萄酒,第三次一饮而尽。
看不清颜色的西服,背后的正中开了条岔。在他坐在吧台前形成的弧行背影里,一茬一茬的人经过,直到把这样的背影看熟。一些穿着很少的女人,将自各的性感暴露在他的对面。她们会笑,说这样的男人跳舞一定很稳健,很美,喝酒的姿势很优雅迷人,让他更有男人味。一遍一遍的说,挑逗的,象对着自己的婴儿,急不可耐的敞开胸怀。婴儿好象已经睡熟,没有条件反射,在应该哭着要的时候鼾声甜美。
看着那些女人陶醉的喝酒陶醉的笑的时候,他觉得新鲜而且厌恶。
一只冰冷的手,从他的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给我一支烟。他有些麻木,从怀中掏出颜色很深的金属盒,弹开后,从弹起的盖的背面拿出一把镊子,小心翼翼,夹了支烟给对方。在闪烁的灯光下,象戴着白手套的器械师,或者手术台上那些熟悉的动作,不用看对方一眼的,递过去。光喝酒你何必来这里?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来这里干什么?
可是昨天......
那是一个善良的人,那是一个邪恶的人。独自坐在教堂里面,头戴纱巾,祷告爱情,祷告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那个医生,死在手术刀一起。
很庆幸,直到我死的时候,你还记得把我的尸体放在手术刀一起。他丢下最后一句话从她的房间的走出去。那所房子是他的,为他们的爱情买的。如今爱情死了,和她一起,房子变成了城堡或者坟墓。黑夜里,没有家了,只有集体宿舍里男人们的汗味。他试图走回到曾经的家,那里象尘封进历史的城堡哦,黑夜更黑;象极了坟冢,黑暗得没有点亮一盏灯。
在平静得只剩下灯光的街道。他担心会被这样的寂静吞噬,远处的霓虹灯闪耀着诱人的色彩,灯红酒绿,他便疯狂的向那里奔去。慢慢也能找到家的感觉,家里有喧嚣的人群,葡萄酒的温情,这样就够了。
他只喝葡萄酒。每每在喝下去之前,手拿高脚杯使劲的摇晃,摇晃着红得象血水一样的液体,那清澈而单纯的红色,就象某个女人已经在仇恨里化成血水那样,一饮而尽,然后把所有和她有关的记忆,和她发生的故事全消失在口里。每天在喝过酒脸色微红的时候,那个在教堂祷告他死的女人的种种坏处便一一浮现。再有一天,他喝得更多,想得咬牙嚼齿。但是,他竟然很冷静的开始后悔起来,这是不是离开她这么久之后的,对她的怀念。
但终于有一天,他看见她和另一个男人,手挽手走回到他们曾经的家里去。
他开始渴望那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会在他喝酒的时候出现,渴望那个时候她会向他讨要一支香烟。然后两个人被烟雾包围,被摇滚乐包围。而且,他只要这么想,她都如期的出现。时间久了,她好象变成专门为他服务的异性。他们也会交流。后来他知道她竟然是个作家,在酒吧体念生活和捕捉写作的素材。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他依旧在等她。
十点。通常这时候没来她就不会在出现。他开始觉得烦躁。装烟的金属盒子放在吧台上。他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终于没找到香烟。就象金属盒子会跑到地上。他起身在座位周围找,在舞池里面找。最后他看见一个吊带黑色裙,舞姿异常优美,灯光中脸的轮廓象极了作家的女人。和同样陶醉在舞步的其他男人经常有身体上的接触。
他觉得有些恶心。并不是今天葡萄酒比往常喝得多。而是看见她没有和他招呼的,把自己的性感暴露给别人。他真的发疯了。拽着她的手臂。在舞池里飞奔似的跑出去。
你为什么这样?我是你什么人?你是...霓虹灯照亮的花圃里,两个人靠得很近...他睡着的样子像婴儿,纯粹安静。作家拂着他的额头,那上面有青春痘愈后的印痕,但手拂上去是那么舒服。她穿上衣服,离开了他。房租已经预付到半年后。
鸟语啁啾,晨光从薄薄的窗纱缝隙里泄露在床上。照着他的脸。房间里已经没有一夜睡眠留下的污浊的味道,很清淡的弥散着茉莉花香。他将手从被子上面向身体旁边的位置搭上去,空空的掉在被卧里。她已经不在了。卫生间和厨房都没有她的影子,他呆呆的望着窗外,身上睡衣的系带已经散掉,睡衣就象披在背上,光着身子扒在窗台,街道已经被早起的出租车塞满。
桌子上的纸条被风吹到地上,上面写着,,亲爱的,我有事情出门,很快回来,你在这里等我。苏贤字。原来她叫苏贤,苏醒的苏。
他从那里出去一百米的地方乘工交上班。面色很好,已经没有近一段时间的灰暗。下班他回到这里,清扫去地面的垃圾,然后开始作饭,原来他做菜做饭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夜色静悄悄的来临。他想到熟悉的摇滚,耀眼的霓虹灯,和美味的葡萄酒。可是她已经去别的城市。想着她,他已经很满足很温暖,苏贤,苏醒的苏,贤淑的贤。
第二天,他推开门的时候,他很意外,有人送来蔬菜和葡萄酒。说是一个叫苏贤的人已经订购好十天的。他心里想,你真好,苏贤。焦急的十二小时过去,今天他提前下班,为着等她回来。可惜夜幕已经笼罩了回这里的路。路灯不眨眼的亮着,她没有出现。
十天过去,路灯发黄,她怎么了呢?他彻夜未眠。过了明天我去找她。一晚上就在他规划的寻找方案中过去。天在迷朦中发亮,他已经准备妥当,锁上门,往车站的方向赶,走在路上,想起,如果她要是回来了,他却不在怎么办呢,折返,就在快到家门的时候,他发现一个穿着整齐的女人,从旁边的房子里出来,悄悄的背着大米,蔬菜和葡萄酒,放在他住的房子的门外...背影却上那么熟悉·他急忙跑上去,果真是苏贤,相拥而抱,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这样?你不是说出远门了吗?
苏贤不紧不慢的说,一夜激情之后,如果你当这里是家了,你会留下来,如果你当我是你的爱人了,你会等我,你还会出去找我,而我,这里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会回到你的酒吧去...这些天,我都住在这里,看着你,挂着你,看着你一天天的忧虑,我觉得你适合我心目中的那个位置...
本文已被编辑[悠然一生]于2006-11-14 10:02:5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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