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快到六点的时候我醒过来,我想她该是回来了。
我就打开电视,脑子里总恍恍惚惚,我感觉头又开始疼起来。我就那个样子坐在床上发呆,我仿佛在梦里面听到她的声音。她说冬天到了,我们该回家了。
我仔细留意床上的东西,留下了什么,想着,什么也没留下。留下也只是一颗别人不理解,而自己已然破碎的心。
她不会接我的电话。我打过很多次。
我记得我告诉过她,这是一次逃跑。
逃跑。是的。像年少的我们干了错事,背着父母。怕父母责怪,所以不敢回家,找个自己以为父母找不到的地方找自己藏起。
我小时候很胆子很小,怕黑。所以我每次都藏在房屋后面,其实我希望他们能够很快找到我。因为我怕他们就这样找不到我了。
每次父母都是在相同的一个地方把我揪出来,然后骂我。我不怕挨骂,我只怕黑,怕他们如果就这样找不到我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是固执的,相信一切都是真的。这种固执在我的胆怯中根深蒂固。
于是我对她说,对朱小璞说:我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的眼睛里,我是对的。
她答应我,我就像孩子似的笑逐颜开。
故事开始的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怕,像小时候做了错事,怕父母责罚,偷偷藏起来,他们来找我。有时候他们很久都没有来,我就哭了。因为天就要黑了,我怕黑。
事实证明,我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玛格丽特·杜拉斯说:我们哭。要说的话都没有说。我们后悔彼此并不相爱。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是擦身而过,留下的只有彼此的遗憾。
那么我就想,手中握着玻璃杯,我最喜欢的那种四方的杯子,里面盛着白开水。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像抱着一个自己的婴孩。
我这个时候应该坐在阳台上看远方的天空,成都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给那些喜欢悲剧做事的人铺开了一条故事中的背景。
在这里来,算上今天和来的那天,一共六天。
很短的时间,我以为过了几十年。
记得才见小璞时我在站台上看到她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的样子。
我没有去叫她,我要让她发现我。后来她看到我,然后走过来。我们说了些话。离开车站。
整整六天,我一次恋爱。深深地爱,痴痴地等,还有其它我能做的都为她做。
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我就预感这是场罪孽,而我只是来赎罪的。
我一直都知道,一旦付出就万劫不复,罪孽深重。
还有很多,是我们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感情来的太快,我没有时间去考虑这段感情是否适合我。
到最后我才发现,感情只是我们每个人自己的事,与任何人无关。爱与不爱,只有自行了段。
认识太久,实在没有想到会来到这里,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去找她,我每天都在找她,这几天以来我总是梦到她。
她问我,笑容在脸上挂着,什么样子的梦?
我说:我梦到你失踪了,我倒处找你。可是我就是找不到。
她或许听到这些会以为我是信口胡扯,这种事很难相信,既便后来真的找不到她了,我也以为这是在做梦。
我对自己说:梦醒了,然后就什么也就过去了。
然后我就走,在人群里穿过黑色的忧伤,全是陌生的面孔。我还是感觉到她就站在我身后的某个位置,就用她那种真勾勾的眼神看着我。这是对我的惩罚,就像第一次见面,我站在她身后而没有叫她。任她找我,过度沉溺被另外一个人担心的幸福。
我还是在走着,步子迈的很慢。路很长,梦里的路都很长,我们走不完。既使这条路走完,下一条路又会出现。
心里又开始胆怯了,我掏出衣兜里的烟,不停地抽不停抽,烟雾吸到肺叶那种疼痛感使我胃开始痉挛,我想呕吐。我蹲下去,很多陌生人从我身边走过,没有人看我一眼。
一直都忍着,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这时候我听到从商店里传出的音乐: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往往有缘没有份,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谁是唯一谁的人,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美丽的人生,善良的人。
是周华健的忘忧草,熟悉的旋律。这种旋律绝不会出现在梦中。
我的泪水就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我蹲在地上,没有人理我,也没有人管我。
这就是深深地爱一场,然后再离别。我再次看到自己的心,已经被刀子扎的千疮百孔血淋淋的了。
原来我们都很自私,只是自私的手段不一样。她只是自私地甩掉我,而我只是自私地认为这只是一场梦。
然后周华健接着唱: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某天涯海角,某个小岛,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轻轻河畔草,静静等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我轻轻地念着这几个字。希望早和失望并行,而我呢?我真的该回家了,爱了就爱了,算了就算了。别再去计算代价。
至少我相信,她也爱过我。这已经足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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