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找县长谈几件事情,可是找了几个星期就是找不到,办公室的人说县长就在县上,可是我却无缘见上一面,也许是县长太忙了,要管理几十万人;我的事情可能和县长管的大事比起来要小许多;不过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虽说事情很小,但是县长不在我拿的文件上画上自己的大名,我这事情是没有办法办结的。
拖了两个礼拜的事情看来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我在星期一的早上,没有到八点钟,我就早早来到了县政府大楼里,心想周一县长总该在办公室里呆上一呆吧。我在楼里转了几转,上班的人来了不少,可就是没有看见县长;也许是我总来找县长的原因,这时办公室的人告诉我,县长在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完。不过今天我是做好了准备,我想她总有开完的时候。
政府的这座办公楼我其实很熟悉,前几年我也曾在里边办公;后来因为地方太小了,我们被迁了出去;出去地方大了,可要见县长却难了。既然县长在开会,那我就在大楼外边等,因为楼里的熟人太多,又赶上个周一,我还真的不想影响别人。
虽说已经立冬了,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天气就是不冷;所以站在楼外空气还能新鲜一点。于是我就走到了政府的大门口。突然,来了一辆出租车停在政府门口,刚好也在我的身边。只见从车上艰难的下来了两位老人,他们都拄着拐杖;看去少说也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他们步履蹒跚,好象每迈动一步都显得是那么的不容易。他们向政府里边走,看来他们是来政府的。
“嗨!你们是干什么的?”政府门口有人拦住了两位老人。
“我们是来找县长的。”一位看起来更年长的老人在说:“我们有事情要说。”
“县长不在,再说了,你们能有什么事情找县长呀!现在很忙,你们的事情去找乡上解决;不要动不动就找县长。”看来在门口的人是管群众信访的,因为他说出的话给人有那么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们……”
“好了好了,站到一边,你们没有看见车来车往的。”说话的人是个年轻人,也许是老人说话的音频太低,让他有些不耐烦了,所以他一挥手就把两个老人给指挥到大门的边上。
平日里这样的事情其实我见的很多,好象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今天我也是找县长,也是好些天找不到,所以心里就不免同情起两位老人来。反正这会儿我也没有事情,于是就凑到老人们的跟前:“老人家,你们找县长是什么事情呀?县长在开会,可能还得一段时间呢。”
“你是……”老人眼神不好,他们在努力地打量着我,仿佛想从我的身上寻到什么;其实我知道,他们什么也不会寻到的,因为在我这里,除了同情,不会再有别的。
“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在找县长。”我说。
“你说县长怎么就这样忙呢?当年的县长可不是这么不好见。”老人不知道是在埋怨,还是感到困惑;嘴里总是不停的念叨着过去。
“时代不一样了,县长现在的事情就是多,你们找县长是什么事情?”我知道,来这里的人,有一种是我这样的,还有一种就象这两位老人;所以我不愿让老人把话扯回过去,因为那样更会让人的心灵受到摧残。
“我们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国家有政策的,我们应该有抚恤金,可是现在乡上就是不给,要不就是不按标准给;我们都老了,什么也做不了了;可是就这样的事情,没人管,我们只能找县长了。”
“那不是有政策吗?你们可以和他们讲政策呀!我就不相信,他们敢不按照国家的政策办事情。”
“你不相信?现在哪有什么敢不敢的;人家就是这么做了,我们能把人家怎么样。”老人大概觉得我还值得信赖:“我看你是个好人,如果你见了县长,把我们的情况给说说。”老人们说着,把手里的材料递给我。
“那我就试试吧。”拿过老人们手里的材料,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老人们走了,还是那么的艰难,步履还是那么的蹒跚。我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在想,难道他们就是当年让美国军人胆颤的中国兵……
“你怎么把他们的东西收下了?”没注意,刚才的那位青年人来到了我的跟前:“我说现在的人也是的,就说刚才的两位,明明都有儿女,日子过的不错,可为了几十块钱,一个月总要来政府几回;我都不明白到底他们是为了啥。”
“他们可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是共和国的功臣。”我对年轻人说:“其实老人们没有错,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们是在要自己的那份尊严。”
“呵呵!有那么严重?”青年人直楞楞的看着我:“你说抗美援朝是干什么的?”
“你……”这下该我直棱棱的看着他了:“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高中毕业,怎么,抗美援朝和学校有关系?”青年人看来真的是感到困惑,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抗美援朝是怎么回事情;只是我觉得在政府的门口,就算是个把门的,好象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点关系,不过关系不大;好了,有机会我们再聊,你看那边怎么又来了那么多人。”我不想和他再说什么了;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
“没关系,那边的是为了生活的下岗工人,现在厂子被卖掉了,可是不知道钱都到哪里去了;那些人不好对付,所以是我们领导在那里应付;我在这里是专门对付散兵的。”青年人说着好象还很自豪:“现在政府就这样,要是真的那一天没有上访的人,那还让人觉得奇怪呢。”
“天天都这样?”
“还有两天没有人。”
“那两天?”
“周六和周日呀!”青年人说完笑了起来,好象我是个弱智,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对对,我怎么把这两天给忘记了呀!”我说:“那你们做这些工作也很辛苦的,现在的群众工作也不好做。”
“没有什么不好做的,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打发走就完事了,至于谁给他们解决问题,那就不归我们管了;再说了,现在有好多问题就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群众也知道,所以他们也就是来闹闹。”
不知道抗美援朝是什么事件,可说起对付群众来却能一套一套的;真让我不由得对时世造英雄有了一个刻骨铭心的感受。本来我还想和他再聊聊;可他负责的这边又来了一位中年妇女,手里还托着一个看去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青年人上前拦住中年妇女:“我说你怎么又来了呀?”
“我的事情没人管,我只能找县长了;你就让我见见县长,不然我们娘俩真的就没有办法活了。”中年妇女说着便泪流满面。
“这是政府,不要在这里哭;你这问题应该去找法院,我不给你说过了吗?”
“法院说不够法,他们管不了。”中年妇女说。
“那政府能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你这也就是个家庭小事,县长大事都忙不过来,怎么管你这小事呢。”
“是什么事情?”我听他们一句一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就随便插上一句。
“她老公找了个小的,不管她们娘俩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要我说,她也有责任;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能怪谁呢?”青年人好象不愿让中年妇女说话,一股脑就给我说了这么多。
“不是的,他过去不是这样的,可从他开了个黑煤矿,手了有了钱就不回家了。”
“现在县上不是黑矿都关闭完了吗?”我问。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谁的也关不了,不就是花点钱了事。”:中年妇女说:“他和那女人都有孩子了,我告他重婚,可人家有钱,到现在我都立不上案;我找县长就是为这事情。”看来中年妇女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她说出的话好象要比那位青年人说出的话好听许多。
“那你可以请个律师呀!”我说。
“律师也认钱。”
我只有无语了;我还能再说什么呢;这事也许不该县长管,可是县长不管又没有人管;好象今日的社会里有许多就是这样的怪圈,怪念,让人想都想不明白。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接是办公室的人打来的,说县长的会开完了,现在就在办公室,让我马上去。看来我是在这政府门口呆不成了;不过突然我到是觉得自己还挺幸运,因为毕竟我见县长还是要容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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