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不会再看安妮宝贝的书了。
寂灭而颓败,绝望而残酷。带着一股灾难般的气息。
结尾永远是不得善终,不得善终。
一个活在往事中的人,往事亦如落花,亦是旧梦。
回忆,亦是梦呓。
阴暗、潮湿,感情残酷的竞技,一只眼遮住另一只眼,看不到阳光。
曾经告诫自己走出自己种下的影子。不再看安妮的书。
可借书的时候,不自然地还是拿着安妮的《告别爱情》,一切好像再自然不过。
无法拒绝悲情。不可否定,安妮的文字,是魔,也亦穿透了我的内心。
今夜,我一个人,在渐凉的秋夜,捧着这本书,陷了进去。
“俞宁不相信爱情,却是个离开爱情不可活的人。它对俞宁而言,是一剂吗啡,对抗着生命的空洞。卓晨是不同的。卓晨是俞宁在一条河边走的时候,听到的歌声。来自对岸,但是俞宁没有船可以摆渡。”
“让我们慢慢地彼此遗忘···”
一切都是在告别。多一次相见就是多了一次告别。
告别,告别这人世间多磨难而最终走向虚空的爱情。
感伤恍然中,自己便是俞宁,每遇到的想要珍惜想要去爱的人,都只是对岸的歌声,可听但不可及。
有时看见外面大片大片的阳光白白流淌,我就会想起我那流逝的寂寞的年少时光;想起了我那笔砚相亲、晨欢昏笑的学生时代;以及在那些渐见辽远的人海里渐渐失去了音讯的朋友;还有永远离去了的朋友与亲人,他们在另一个人人都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着我。
谁见证了我的青春?谁给过我温柔的陷阱?谁又看到了我的燃烧?谁人又给过我一个可以燃烧的爱情?谁又将看到我的飘零?
想问远去的秋雁,她的翅膀划过天苍苍,想问永远不回头的流水,只有浪花击岸的水痕黯然回应。
一朵丛林深处的潮湿青苔旁开出的野花,纯洁,苍白,正渐枯萎。
听着《感恩的心》: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我来自何方,情归何处,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走在路上,对于沿途风景,我一直在错过。对于某些不该执著的人与事,我却一直在停留,忘了前行的脚步,每次遭逢的都是一段错误,每次陷入的都是自设的陷阱,每次付出的都是一腔空心,每次收割的都是无尽的遗恨。
我看到了我多个幽凉的阴影,缠绕,交织,亲吻,十指相扣,相互安慰。
我听到了破碎的声音,次第响起。
我也知道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玩不转,否则会很累。
想起席慕蓉的《悲歌》:“今生将不再见你,只为再见的已不是你。心中的你已永不再现,再现的只是些沧桑的日月和流年。”
也轻声哼唱王菲的《流年》:“有生之年,无缘相见,总是在流年。”
熟悉的,陌生的,欢笑的,悲伤的,遗去的光芒,渐来的悲凉。
人生很短,孤独很深,没人可以抗拒流年。
不过还是怀念,还是感恩,擦肩而过的,相遇的,都美如百合。也许正是因为伤痛,才会在当事人心中永远铭记。
情是我们欢乐的源泉,令人陶醉的美酿,是我们御寒的炉火,是黑暗中明灭的星。
也是我们受伤的针刺,疼痛记忆的滥觞。
在这样的时刻,心海里有不落的回声,那是我最喜欢的诗人穆旦的《童年》。它在这微凉的秋夜,它来得格外清晰:
灯下,有谁听见在周身起伏的
那痛苦的人世的喧声?
被冲积在今夜的隅落里,而我
望着我的蔷薇花路,沉默。
2006年10月30日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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