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个年头,都少不了些年少得意的人。
大宋时候的苏轼和王安石笔下的方仲永称得上是代表。二人的结局自然是大不同,一个名满当朝,为万世景仰;一个则“民然众人”,让临川先生暗自哀伤了许久。想起那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来,虽然这句话让年方幼小便很晓得让梨的早熟童子孔融大为不悦,且反唇相讥,此八个字仍然不失一句颇含智慧的断语。
那些少年天才,能否年老时仍为天才,实在是很难料定的;于自己的人生路途而言,亦充满悬念,颇为惊险。到底是成为苏轼,还是成为方仲永,就需要仰仗个人的造化了。这造化,要有外在的际遇,但更重要的却在自己。
关于苏轼的造化,有这样一则轶事。过早得意的少年人必少不了些骄狂之气,聪颖异常年少东坡亦未能免俗。因才智过人,博览群书,少年文章即颇受激赏,少年东坡自然是骄矜之情倍生,自信满满当当的,曾自撰对联曰:“识遍天下字,读尽人间书。”某日,一老者携书来,见书上竟有些字不识,遂愧改联为:“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
这便是东坡的造化:一是得遇智者,幸何如之;二是少年东坡能自省、顿悟,能写出“立志”、“发愤”四字来——这是最关键的,也是很了不起的。
行文至此,不禁为方仲永的遭遇暗自伤怀:少有才华的仲永为何遇到的全是曲迎附和见识平庸的俗人而未能得遇半个那样能开导东坡的智者?即便洞彻天地如王安石者亦未能当即指出仲永之暗伤,为其指点迷津——哀哉!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有人为其指点,仲永也能写出那个有“立志”、“发愤”四字的对联来么?这是个问号……如若临川先生为其指点迷津,仲永依旧泯然,必然会是个更能引人深思的悲剧。
文艺复兴三杰之一达芬奇说:浅陋的知识使人骄傲,丰富的知识使人谦虚,就好像“空心的禾穗高傲的举头向天,而充实的禾穗则低头向着大地,向着它的母亲”。年少的东坡醒悟的前后,便是禾穗之空心与充实的区别。
达芬奇的确是个智者,一句简单的话,道出人的发展轨迹。人总是从空心走向充实,从骄狂走向谦虚,从爱逞一时义气走向心气平和事理通达……从“识遍天下字,读尽人间书”走向“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
而完成这样一个裂变是很不容易的,这不得不看每个人的造化。哪个年代都不乏的少年天才,需要好好读读方仲永与苏东坡的少年,能够有所取舍,将才华进行到底。
当然也有不需造化便能将才华进行的到底的——那着实很了不起。
当然也有少时并无才华横溢之状,却最终成就斐然的——那更了不起。
希望我们都是后者,能够一直志向坚定,一直发愤努力,永无骄矜之心,以生活的充实成就充实的生命。
本文已被编辑[chen红叶]于2006-11-7 16:39:3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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