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丙丁四人,既文友亦赌友，常围桌作长城游，喜剥名诗作咏赌打油诗互答，其趣盎然陶然。时人异之，呼之曰“文赌四友”。

一日，甲作东，邀乙丙丁三人相搏。甲执骰子找庄，三次皆在“在手”之数，甲喜，自以为今番手气必佳，立作《四时打牌乐》，摇头诵曰：

灯光盈室曲绕梁，锅碗盆瓢饭菜香。

麻将桌上皆朋友，平和颜色亦文章。

蹉跎休叹韶光老，人生唯有麻将好。

麻将之乐乐如何，不怕输钱怕断赌。

乙丙丁三人评曰：“精辟，深刻，已上升至奥林匹克精神之高度矣，非深谙麻将之真味者，不能为之。”搓至十圈，甲和牌甚少，放炮亦少，然乙丙丁三人颜色、自摸迭出。甲妻视甲囊将空，怒扯甲下，援衣挽袖上桌曰：“换人如换刀，老娘点子高。”未料上场即点丙清一色炮。甲嗔道：“汝之宝刀锈也，下来乎？快下来！”甲妻圆瞪双目，作河东狮吼状斥甲曰：“亏汝一堂堂男子，心理素质何其差也。汝爱诗，吾今日也作一首《大炮歌》赠汝，以壮吾家之牌威，请洗耳听之，净手录之：大炮放兮休怯场，钱输光兮心莫慌，数英雄兮算老娘，安得手气兮打胜仗。”甲争执不过，长叹而咏：“时不利兮牌不和，钱将尽兮让老婆，看鹊雀打架兮我解脱，休息休息，奈若何？”吟罢，蒙头欲睡，乙丙丁俱翘拇指赞曰：“甲兄，麻坛之项羽，甲夫人，麻坛之刘邦也。”遂联作《昼夜喜赌》共慰甲，婉转诵之：

乙：赌博无季节，随处可发生。

丙：日战渐入夜，夜战至天明。

丁：对视双眼红，不必问输赢。

合：但有搓牌处，再来筑长城。

甲自顾入梦。午夜三时，甲妻忽捏牌当空划弧，击桌断喝：“清一色自摸！！！”其声如雷，震颤屋瓦。甲惊起，闻妻大捷，双目涌泪，灵感忽至，作《闻妻自摸清一色》，慷慨高昂而诵曰：

梦中惊闻清一色，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乱搓麻将喜欲狂。

手气好转须纵酒，打得三家都欠帐。

即烧开水下面条，务要奋战到天亮。

自此，甲妻连战连捷，乙丁二人力挽乏术，赌资耗尽，欠至十把，乙罢牌怅叹数声，捶胸顿足曰：“吾三人赞甲夫人为项羽刘邦，不幸之甚也。甲兄，虽蹈项羽之复辙，然其夫人智勇若刘邦，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陷吾等于乌江。如此败绩，前所未有，呜呼哀哉，有何面目见家中妻子儿女？”随即悲声诵《上麻将桌》：

麻将桌上麻将游，钱去囊空泪自流。

无钱打的回家去，笑向赢家乞赞助。

三更敲门妻梦外，两眼发酸血丝珠。

原为一博得潇洒，家政审计使人愁。

丁同病相怜，作《送乙定心诗》和曰：

白天晚上都是输，放炮最多数老夫。

妻子明天如相问，就说还没发工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