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宽宽的窗台上,侧脸看躺在“床”上的表哥。
表哥少有如此安祥的时候,我甚至能感受到表哥眼角眉销的笑若隐若现,好像他随时可以起身叫我一声“老妹儿”,然后开心的笑······
许多人围着我,先生更是紧张,他拉着我想让我从窗台上下来。
我说:没事,我想再陪表哥一儿,我看见他在笑,所以我很平静。
咫尺天涯,表哥你能听到我叫你吗?你最再意的老妹儿来看你了。昨天晚上你曾经艰难地答应我一定要努力吃一些东西,让身体好起来,可仅仅十个小时过后,你就离我而去了。
哭声一阵接着一阵,我的泪在无声滑落。
这一次你的行程在哪,到哪里可以了解到你的消息呢?宁愿你就躺在这里,挣扎好过失去,你拚命想挣脱命运的束缚,却为何终无力抗拒?
三个月或者更短,灰飞烟灭,天上人间。
第一次在医院见你,没有撞见你痛苦的神情,在间歇的平静期,你笑着对我说没事,我以为生命无常,不过是对你的又一次考验;
第二次在医院见你,是病危通知,当我慌慌张张跑进去,你却在昏睡。我无法相象那个倦缩在床上,瘦骨磷峋的人是曾经热情善良的你。许久,当你从昏睡中醒来,你摆摆手“回吧,我没事儿”,细若游丝的声音,使我惊觉真的是大限之期了;
第三次在这个地方,在你的家,你躺在炕上,浑身无数个出血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你说:“二姐, 陪我出去走走,我能看到五米,你送我到六米”。之后你拉着我的手说:“妹儿,咱俩好一回,你再送我二米好吗?”我说好。你于是说那扶我起来吧,我说你得好起来,不论上哪去,你得有好的身体才行呀。只要你好了,妹儿陪你上哪都行。你哭着说:“那我求你们干嘛,我就想起来走走·······”;
后来他们说,这叫“望路”,是望一望他将要走的路。随时准备后事吧!
第四次也是就昨天晚上,来看你,你已说不出话来,除了痛苦地呻呤还有偶而惊恐的目光。费了很大的劲你才上下唇轻碰发出了微弱的”妹儿“,我知道你用了全部的力量了。我一点点喂水给你喝,告诉你一定要多喝水多喝奶,想办法再吃点的东西,身体好了,才能治病。你艰难地点头,也许你已参破了生死,只是为了安慰我才点头让我放心。
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希望了,只有我一直在坚持。我以为只要我不放弃老天总会给我一点机会,让他有好转的希望。我以为只要我真心祈祷老天一定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再看看他···
命定劫数,其实已没有可能了。
彼岸有花吗?是否绚丽至极,是否有她的牵引,你可以顺利扣开天堂的大门,然后笑望我们这群伤心的人。
我呆呆地看着姨妈,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她寸步不离守在孩子的身边。表哥更是依赖她,只要她一欠身,表哥就会露出惊恐的目光,直到姨妈说妈不走妈哪也不走就陪着你,他才安下心来。而每一次在噩梦中挣扎出来,表哥只有握着她的手才会平静。
白发人送黑发人,姨妈木然的目光仿佛泥塑。
她说:儿啊,哪怕你做点坏事,被抓被判入狱只要你活着就行啊!”
表哥,二米,二大步的距离。而你我的二米有多远,我如何跨跃这二米的距离送你一程?
你离开我多久了,当容颜减淡,微笑和哭泣不再动容,表哥你还会记得我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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