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遗落的激情系列之十三
爱曼和飞宁的相遇,有点戏剧性。
爱曼的同事小玲打电话说,她哥要帮同学查一下公务员录取名单,看有没有考中,她没有电脑跟前儿,请爱曼帮忙打开门户网站,查查看,然后赶紧回话。
爱曼接受了这个任务——一来,举手之劳,二来,哈哈,还可以蹭小玲一个大人情。欠人情的感觉不错,欠得让小玲整天沉甸甸地,偏不给小丫头还人情的机会,不急死她才怪。
爱曼抿了笑,坐到电脑前,打开门户网站,翻查名单。
呀,这家伙还是第一名呢。暗自点头。把成绩和结果报告给小玲,爱曼安心着等这小妮子屁颠屁颠地来道谢呢。
谁知道这小妮子跟牛皮糖似的,缠上就甩不掉了。又打了电话回来叽叽咕咕说了个qq号,让把网站上的排名、成绩等等乱七八糟的相关东东给飞宁发过去,说他那里网页居然打不开。
爱曼被小玲一顿电话轰炸得晕头晕脑,揉了把太阳穴,叹口气,又坐到电脑前,上了qq,点查找——咦,那个号是多少来着?爱曼想啊想,还真是想不起来了。打电话吧,那臭丫头刚就叫唤着说没电了,还不是白打?晕,怎么办?哦,对了,刚好像说,是100岁——哈,是小玲说的,那个叫飞宁的qq资料里填的是100岁,目前平凉还没稀罕到有100岁的老人上qq的,估计全国甚至全世界也稀罕。
爱曼傻笑,还有年纪轻轻地偏填100岁的人,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点了搜索范围——凡平凉100岁在线的男士统统加了好友,就不信,总有一个会打招呼,会问。
然后,爱曼稳稳地坐着等做姜太公。
有三个人同时打招呼。
一个说,来了?
一个说,从此以后想干吗?
一个只发来了一个握手的小图标。
爱曼笑了,应该是第一个!从网站上复制了资料,一古脑儿给发过去。等着对方一声“谢谢”,这事就算交待过去了。
谁曾想对方发过来一句“这是什么?”爱曼气不打一处来。居然发错了!什么人嘛,明明不认识,发什么“来了?”岂有此理。
正生气呢,第三个人发来信息“爱曼,是你吗?辛苦你了!”原来是发握手图标的那位,这才是正宗的飞宁先生。
爱曼有些恼火,干嘛早不打招呼?害得她一边跟人家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重发了一次。
一
这是爱曼与飞宁所有浪漫故事的开始。
在qq里,两个人有一打没一打地客气了几句。不知说起了什么,就越来越投机了。飞宁时不时打过来一串极其夸张地“哈哈哈哈”,爱曼看见了,总忍不住笑,然后便认真地问:“你是真的在笑,还是复制了一行字?”
屡屡,飞宁总是不答,总是夸张地再送过来一个呲牙咧嘴的笑脸,爱曼也就不再问,送过去一个荡了可爱红晕的笑脸。
常常,两个人就这样“哈哈哈”着,一个晚上一晃眼就过去了。笑完了,爱曼总想不起来为了什么事就笑成那样?笑的那么大声,笑得极忘形的时候,爱曼会有瞬间的清醒,偷偷地听听隔壁的动静——房东大嫂人挺好,就有好管闲事,别到时候以为爱曼得了臆症啥的,给联络着送去精神病院就惨了。一半秒的清醒,然后接着是没完没了的笑。
后来,有一次,爱曼刚刚下班,正发愁到哪里吃饭呢,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家一个人坐在饭馆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回头率太高,会伤食欲。随便提份快餐回去吧,又吃腻了,单位没食堂,天天都是快餐,耳朵里一听到快餐两个字,胃就开始有反应——犯恶心,想吐。
小玲说爱曼连子母河的水都不用喝就有情况了,比猪八戒还能。爱曼急了,追着小玲打,追不上就扔东西砸,比如沙发垫,脚垫,杯子垫,偶尔也包括遥控器,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爱曼要看电视的时候,一般都是坐在电视跟前,胳膊太短,坐近点调台方便。
小玲本来说好要陪着爱曼一起去吃涮锅子的。平凉新开了一家,味道挺正。爱曼去过两次,都是小玲陪着一块去的。刚要走的当口小玲却被她妈妈招回家去喝炖鸡汤了,小玲极力撺掇让去她家里蹭热闹,爱曼到底没好意思继续去,去得太多了,哪里还好意思?人家一家子要团聚呢,多一个外人,好像挺没意思的。小玲走了,剩下爱曼孤家寡人,郁郁地也没有胃口,打算就回窝里呆着算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正掏钥匙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爱曼,出来。”是飞宁,声音很亮,力度圆润,听着有春暖花开的感觉,舒展而爽朗。
“出来?到哪儿?”爱曼有点没因过神。
“从你的院子里出来,到门口。”飞宁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听筒里的声音在天空绕了一大圈了,却还在微微地颤抖。
爱曼更是疑惑,院子门口?天,不会是飞宁来了吧?再想想,好像不太可能?这是二天门的住户家里,没有九九八十一道弯也差不多了,常常爱曼都是早早就回家了。夜了,会找不着回家的路。一样的巷子,一样的大门,一样的院子,一样的路灯,爱曼最头疼的就是这事了。飞宁怎么可能找来呢?再说了,早上人不还在县上吗?怎么可能说来就来呢?
尽管胡思乱想着种种的不可能,爱曼还是不由自主地紧赶慢赶朝外走。
二
爱曼和飞宁,正式见面了。
接下来的故事,完美而圆满。
飞宁常常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来平凉。
到后来,连借口和理由也不用找了,都知道飞宁有女朋友了,在平凉。
爱曼也常下县,从不喜欢出差的爱曼积极地包揽了所有下县的机会,出去一趟回来得多费半瓶防晒霜呢。懒散的爱曼全然地不管不顾,整个一个夏天,几乎都在外面跑。后来,但凡单位有下县的事,主管用脚趾头派活都能想到是爱曼,爱曼有男朋友了呢,在县上。
县城不大,横向三条街,竖向两条半街,准确地说,是两条街一条小巷子。爱曼常逗飞宁,说这县城是两个半。城边有条河,河那边是山。山上郁郁葱葱全是绿,高高矮矮地树一簇簇一团团地挤着,奇怪的是这山上没有花儿。什么花也没有,连最常见的蒲公英也没有。爱曼常常遗憾,说这山上怎么连个花儿也没有?
飞宁常常笑,装了老旦,花了腔调,说路边的野花不能采,说你这女娃娃咋就老想着采野花呢?
爱曼就常常笑了追。满山遍野地,到处种得都是情意绵绵地笑声。
下山的路,离桥远了。爱曼不乐意再拐一大圈。飞宁就脱了鞋子,脱了袜子,卷起裤脚,弯身背了爱曼趟过去,然后再折转身回去,左手拎了鞋子,右手拎了袜子,一路小心地趟水过来,再整整齐齐穿好鞋袜。爱曼常常望着冰凉冰凉的河水,感动地一塌糊涂。
飞宁也到平凉。
两个人到处去淘好吃的。酒店的名菜,街边的小吃,甚至小黑米皮店,天津蜂蜜麻花之类的,也没放过。有一次两人在三里塬一家小小的门脸里发现了凉粉漏鱼儿,真是好吃死了——两个人围了桌子中间的小碗,挥舞了勺子直抢,稀里呼噜,吃了一碗又一碗,女店方望着俩人的甜蜜蜜样儿,直笑,忙活欢实了往上端,常常这一碗还没捣饬好,桌上的碗就被两人给抢空了。
吃到爱曼揉着肚子直叫疼的时候,才罢手,傻乎乎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直乐。乐够了,要走了,才想起来没结帐。问店主是几碗,正傻乐着的店主一愣,说光忙着往上端了,至于是多少碗,还真给忘了。然后三个人伙起来傻乐。乐完了,店主说她开了这么好几年小吃店了,第一次做吃食做的这样开心这样快乐。说就当她请客,死活不收钱。飞宁和爱曼坚持说这哪行?最后乘店主没注意,往小桌上压了10元钱,撒着欢儿跑了,店主斜出身子,远远地张望,嘴角角的笑还没有敛。
直到有一天,小玲把两人堵在一大盘烤羊排、一大盘红焖虾子、一大盘生吃肉片前面,黑了脸问:你们俩这种吃法,还要不要成家过日子?有本事你们就玩儿一辈子!
三
爱曼飞宁,两人满嘴油光闪亮,跟馋嘴的猫儿刚在瞄笼子里的鸟,偏巧女主人就走过来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没词了。耷拉了脑袋,前一秒还垂涎欲滴的美味,这一秒已串了味道,没任何诱惑力了。
郎有意,妹有情。
飞宁换上了大红的礼服。
爱曼盘结长发,换上了雪白的纱裙。
小窝儿安在平凉。
小玲张罗着在红旗街给布置了新房。
日子还是老样子,飞宁也来平凉,爱曼也下县。
时间久了,小山转过一遍又一遍,越转越没意思。全是树,阴森森的,而且,高的太高却还没成材,矮得太矮却已不是小树荫般可爱,事个林子零乱烦燥,很压抑,也没谁提出来,两双脚却都不再迈向山的方向了。
飞宁到平凉的时候,两个人常常煮点挂面,漂点葱花,一顿饭就对付着过去了。也想着买点好菜好料的,自个动手烧一桌子好菜,热腾腾香喷喷地,也挺好。俩人只是各自想想,都是尝菜的一把好手,谁来做呢?何况如此大的阵仗做完了还有一大桌子的碗要洗,还不够麻烦的。偶尔也想着大家好久没在外面吃饭了,去看看新开的小吃店,转转新开的特色加盟店也好,想想荷包里没几两的银子,又是还房贷,又是交水电费,又是将物业管理费,还得计划要个孩子呢,都老大不小了,家里一直催,同事的眼神近来都开始怪怪地了。再不要孩子,人家还以为这两人谁有那方面的毛病呢。
孩子半岁了。
雇了小保姆看。
爱曼上班,在平凉。
飞宁上班,在县上。
以前,是两个人在路上跑,爱曼也下县,飞宁也来平凉。
现在不同了,有孩子了,就只飞宁在路上赶趟儿。刚开始每周一趟,再两周一趟,再三周一趟,再一月一趟,后来,跑得有些累了,也有一两个月一趟儿的。
飞宁下班了,宁可在办公室呆着,聊聊天,下下棋,打打麻将,睡睡懒觉。
爱曼下班了,要买菜,要煮饭,要洗衣服,要训练小保姆。孩子哭,哭得保姆哄不了的时候保姆也哭。爱曼的眼神越来越散漫,不聚光了似的,妆也懒得画,常常穿了过时过季的衣服在街上匆匆奔忙。上网?看报?读书?听歌?喝茶?品咖啡?好像已经是上世纪的事了。
飞宁难得回来,爱曼难得有机会抱怨。
飞宁回来的时候,就是爱曼抱怨的大好时机。
小别后的相聚,总是在彼此的抱怨里结束。
再后来,有一次,小孩病了,半夜里发高烧,爱曼疯了一样到处求救。
邓滨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后来的故事很老套。邓滨人长得很帅,也体贴,也温柔。常常会在不经意地时候,送来花,送来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爱曼越来越神采奕奕,越来越不喜欢飞宁回平凉。
飞宁也回来的越来越少,飞宁常常上山,山上常有笑在荡漾,有年轻的女孩子的笑声,有飞宁的笑声。飞宁也会脱了鞋,背女孩子过河。女孩子常常,偷偷地看着,抹泪。
有一次,女孩子跟飞宁坐在山畔畔地一棵树下闲聊的时候,说她分来到这儿不是很久,但听到的怪事还真不少呢。说现在这社会越来越不像话,说现在这人对婚姻越来越不负责任,说她同学说,她哥哥刚刚结婚没多久,她嫂子正坐月子呢,她哥哥却偷偷地吊上了好家房地产公司一个叫爱什么什么的女人,“名字怪怪地,我忘了。”飞宁笑眯眯地听着,搂紧了女孩子的肩膀,说,“别人的契破事,操那闲心干嘛,走,我背你下山。”
那一周,飞宁没回家,特意提前休了年假,带了女孩子去了云南。
云南真是美,色彩绚丽的手绘画一样闻名世界的东巴文字;美丽的玉泉河;还有那一条清清的小溪,一座座风格不一的小桥,一条条光溜溜的石板路,一排排独具特色的民居,“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景画令飞宁留恋往返。
“到哪去了给你打电话打不通?”飞宁从云南回来后回家,爱曼劈头盖脸问。
“哦,租了一套碟,在宿舍看,手机关了。”飞宁淡淡地说,“对了,你要看吗?下次给你带回来?”
爱曼有点意外有点困惑地望着飞宁,“什么碟?要关了手机看?真是,亏你想得出来。我哪有时间看那玩意儿?”
“哦,不看就算了吧,我去了还人家,一天四块钱呢,对了,碟儿名字告诉你吧,想看的时候自己到碟店去找,叫《不要求你忠贞,骗过我就行》。”飞宁淡淡地说完,抱起孩子,“走喽,爸爸带你玩儿去喽!”
爱曼一愣,旋即一笑,怪自己反应过敏,“得,乘这空闲,上街去转转,没香水了,他喜欢那个味道,‘请来共舞’,不知新世纪有没有呢?”
2006年10月31日凌晨于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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