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朝阳染红了深秋，大豆拨弄着鼓胀的眼睛，叶子黄了；农历九月初一，在你人生中非常特别时刻，你却哭泣了。

你说等了我整整十四年，而我们结婚正好是第十四个的年头。你说一切都看穿了，连脚趾和手爪，连所有的都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2

老婆，你今天应该生气。每年的这天，别人收获云淡风清、稻香桔红，你连眉毛上的一钩浅月笑靥，也没匆忙掠过。都怪我活着越发糊涂，我从来没在意过，更没主动地向你提起，这是多么容易记住的日子，中国所有的学生都记得，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农历罢了。也许我根本不知道，也许不曾懂得过，这一天其中有什么特别意义。我也不知道，应该替你做些什么。

你说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你的责骂叫我无话可说。因为我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唯独忘却你的生日；只是记住了我们共同的日子——结婚纪念日，因为那天是共和国的生日。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3

老婆，你今天应该生气。感谢你善意提醒：让我记住了所有不该忘掉的日子，唯独没听到你谈起关于自己的生日；或许你暗示过了，我没保存到记忆的硬盘上。我常常想起别人的生日，常常参加别人的生日酒宴，却唯一忽略了——我至爱的人，你最基本最起码的权利。也许我是一头驴子，忙忙碌碌地，真正关心的是每年除了生日那天，其中的三百六十四天或者三百六十五天，我们应该怎样地生活。

4

老婆，你今天应该生气。我还算一个蹩足诗人，曾经给别人写过一些诗篇：献给过那些青春靓丽，献给过普希金杜甫海子鲁迅，甚至于献给过网络中从未照面的人儿。你却没得到过我一行诗，甚至于一首打油诗。对外人我慷慨大方胜过了李嘉诚，对你我吝啬得超过了葛朗台。我实在残酷没人性。你发誓再也不要我的施舍，你说要来的饭菜吃起来不香。

5

老婆，今天你应该生气。你赐予了我太多太多，你教会了我如何生活，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情。此时此刻，我若非在给你写情诗，因为你讨厌这浪费时间和感情的玩意儿，因为我们早已过了浪漫的年龄。但我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忏悔时刻，我要把自己的耻辱，刻录于记忆的g盘，叫你的泪痕今生今世供我阅读，不可再改写再变更：

朝阳染红了深秋，大豆拨弄着鼓胀的眼睛，叶子黄了；农历九月初一，你人生中非常特别的时刻，却伤伤心心地、伤伤心心地，哭泣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