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的夜,晶约我漫步长堤。
江水吻着月影陶醉地入梦乡。
我和晶是打小的玩伴。用现代人的说法,是“死党”,。晶结婚很早,在她还不懂爱情的时候,就被父母嫁出了门。晶算不上美丽,但晶很端庄。曾有一位画家在为晶画像的时候感叹过:说晶的五官长得太端正了,就像是用尺子量着长出来的。晶很贤淑,也很苛刻,在晶的眼中爱情是崇高至上独一无二的。晶很浪漫,她喜欢读诗,也喜欢写诗,晶是一个唯美主义者,而晶的丈夫却是一个务实主义者,他接受世上所有的新事物,却唯独没有接受和珍爱晶的真情。在无数次的心痛和失望之后,晶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了国,并一厢情愿地恋上了他。
晶曾对我说过:第一次见到国的时候,她就觉得国与她有一种前世的末了缘,就像两片被风吹散的雪花,它们原本是携手临凡的。这种感觉在晶的心底一藏就是五年。五年来晶就是靠着回忆国留给她的那些记忆碎片走过来的。
为这,我曾骂晶没出息,也曾鼓励她去找国。可晶死守着那份相思。
新的世纪在众多人不情愿老去的心境中稳稳走来。
那天,晶急火火地跑来,眼中含着:“他来电话了,他来电话了。”晶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欢悦着,多年笼在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去。那晚我陪着晶醉了。
我曾偷偷去见过国,很普通的长相。晶说:国很干练,她喜欢。那时我和晶之间除了国就没有别的话题了。
看着晶全身心的投入,我有些担心,她对情爱如女孩般的天真让我放心不下。通过晶的诉说,我觉得国是个很有心计的人,我真怕晶从一个深渊走入另一个深渊。晶对国的那份挚诚,是用了五年的思念沉淀而成的,是从封闭,从空门中挣脱过后的新生;而今,晶捧着满是伤痕的心站在国的面前;国会怎样处置这颗纯情,易碎的心呢?
我曾几次想开口提醒晶,却怕她胡思乱想的害了自已。这些日子,从晶那渐渐增多的叹气声中,我觉得晶似乎有所感悟------
“我想带他去看奶奶。”一直沉默的晶突然冒出了这句让我发呆的话。我知道,晶的奶奶已经过世多年了。
“真的,我想让奶奶看看他。”晶重复着,声音有些哽咽。“有件事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我觉得那是我和奶奶之间的秘密。”晶的泪终于落下来:“二十八岁那年,奶奶病重,我赶回老家时奶奶拉着我的手,老年性白内障已经让她看不清我的容貌了:“丫儿,怎么不长肉呢?心放宽些,别跟自已过不去。他能找,咱也不缺啥,我们家的丫儿可是个漂亮女子。听奶奶的话,看见对路的就往前走一步,别怕,有人想说就让他们说去,那不丢人,那叫能耐!”奶奶紧紧抓着我的手,两行浊泪从那双昏花的老眼中流出。我哇地一声扑到奶奶怀里哭开了,我没有想到,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奶奶,从小就受着三从四德的宗教礼仪束缚的奶奶,会说出这话。
奶奶三十三岁的时候爷爷就死了,奶奶带着七个儿女苦熬岁月。从照片上可以看出奶奶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奶奶说:自从爷爷死后她就没有挺起胸脯走过路,她从来没有独自一人走入别人家中,不论到哪儿,她都把儿女紧紧地拉在身边。那年父亲出天花,奶奶一个人跑到百里外的集镇为父亲取药,饥渴的她竟不敢到哪户人家的门前去讨口水
喝,竟昏倒在荒郊野外,如果不是14岁的姑姑找来,奶奶早就喂狼了。几十年过去了,从末挺起胸的奶奶真真的成了罗锅,一直到死。
奶奶的话像刀子一样插在我的心上,你知道,婚外恋毁了多少人心目中的爱情乐园,我,我怎么能------”晶低下头,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我们脚下的路上。
“可我怎么也忘不掉他,他的声音,就连听到他的名字都让我心颤。虽然我感觉到了他那让人琢磨不透的心思,也许这份缘只是幽昙一现,这种感觉也许只有这一次,我已经不再年轻,我想让奶奶看看他,告诉奶奶他就是那个我看着对路的人。”晶抬起头,带泪的眼像天空的星。
不需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我莫明其妙地想到了这句歌词。时间可以磨损青春,岁月可以洗尽昭华,而像晶这种痴情人珍藏在心中的那份情感,却是时间和岁月都奈何不得的。
看碧海青天,月色如霜。
我痴痴的想:理工科毕业的国一定懂得人间情爱就像一道永远也解不完的方程式,痴男怨女的苦苦寻觅,难得有一见钟情的缘份,似晶这种缱缱绻绻,缠缠绵绵的小儿女,你真的就让她应了《红楼梦》中的那句:‘好就是了,了就是好’的话,泪水潸然地独立十字街头,等待着了却人间宿愿,最后是一句:佛说:‘凡事皆定数’?------
明天,太阳会依然从东方升起。
那扇温暖的窗前是否会有一双缱绻依偎的剪影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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