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刷牙,手机猛响。
这年头,大家都得一通病,手机也罢,电话也罢,只要铃儿一响,管它在干嘛,保证撒了欢儿直往跟前窜,跟坐镇一方的诸候似的,仿佛一不小心漏接一个电话,就会坐失良机就会丢掉几座城池似的。
绾青也不例外,正在刷牙,手机就惊天动地直叫唤。
敏捷地窜了过去,一大早的,保不准有什么急事呢,满嘴的白泡泡滋啦嗞啦地爆。
喂,最近溜哪去了?老不见消息?一大早冒着影响革命工作的高风险送你祝福,你咋就没个啥表示呢?
什么祝福?我晕,巴巴地发了信息,你居然会没看到?呀,要不是你得罪了电信,所以信息被扣押了,要不就是问候太多,我的信息挤不进来,还在天上飘着咧。信息内容是“秋知道”,笨哪,只好再发一遍了,这再发一遍的感觉跟火候欠多了,时分一过,当时的氛围当时的前提全没了,自己咋看着酸不溜秋的,没啥意思了?
居然敢说我发给别的美眉记错了?欠揍啊你,心心念念的发了那么浪漫那么温情的信息给你,真是没心没肺,没追究你不回消息的重大责任事故就算给了天大面子了,居然还敢诬陷我。天,多情总比无情伤哪,我咋就这么命苦呢。听着,给你念一遍,然后再发一次,老老实实给我存好了,不许删,知道你的坏毛病,谁的信息也不存,看了就删,典型的狼心狗肺——花落的声音秋知道,惦念的感觉我知道,手机的震动你知道,温馨的祝福心知道。
笑什么?听听,听听,笑得张牙舞爪的,准没安好心。
什么?你看到了?因为是陌生号码就没看给删了?喂,像话嘛你?你陌生我不陌生呀,早上正开革命会议呢,头儿机关枪似的通通了一个上午,我都快被炸得粉身碎骨了,逮了那么半分钟时间小小走私了一把,手机没电了,就用小灵通给你发了个信息当救命稻草把自己给救活了。
喂,又在笑什么?不许笑。什么专线?谁说了领导一般都带俩手机?还有一个是专线?你就涮我吧,你还带三个呢,我还想带四个呢,可惜没地方装,西服口袋只够装俩个。
啊?这话精典,等等,我再重复一遍,看记得对不对,完了好拿那帮哥们开涮——这二年好像也只有领导穿西服,一般的小人物是不穿的,尤其是更大点的人物,也是不穿的。哈哈,妙,我们这穷乡僻壤地,刚好是一般干部才穿西服。不穿西服,手机呀钱呀装哪?难不成像你们一样拿个坤包吧,好象不像话嘛。
绾青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单位又出了什么事呢。这段时间见天的出事儿,真是怕了,手机一响,心惊肉跳的。原来是何,这家伙,把绾青都涮了n+1次了,还倒打一靶,说绾青涮他,真是岂有此理!
绾青抹了一把脸,想擦擦还冒着泡泡的牙膏,咦,怎么手上干干净净的?绾青说着话,走到妆镜前——哈,牙膏泡泡全干结在脸上了,一块儿厚一块儿薄,一块儿有一块儿无,整个一大脸猫。
哈哈哈——绾青忍俊不禁,大笑。
又在笑什么,何问。
笑你如果胳膊肘儿挟持了方头方脑的公文包,正经八百地穿了西装,晃荡在二十步就可以走到头的钱门乡街道上,简直就是一呆头鹅。
“你才呆头鹅呢,都说了我不带包。”何气急败坏地吼过来。
绾青停了笑,一口气说下去,不给何一丁点插话的机会。
小女子我向来出门不带包。
比如前次去西安,只一人悠哉下车,接站的人望着身后,你的包呢?
我问,什么包?他说好歹也有个装小梳子小镜子什么的包呀。
我只好两手一摊,说什么也没有。
他转了两圈,问我,外套呢?
我说,没有。就穿了个休闲羊毛衫。
他再转,问,口袋呢?
我说,没有,衣服上从来就没口袋。
他又转了几圈,问,钱呢?
我说,没有,票走的时候不卖好了吗?要钱干嘛?
还转,问,如果不来接车,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上车走人啊。
他继续转,问,回去的路费呢?
我说只好等回平凉了再找人救援了——打个电话,然后站在电话亭等人来付帐,就这样啦。
他继续转,说,干嘛不给我打电话,说个地方我来接也成啊。大老远的来了,事没办就又走了,成什么话?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没记住电话号码。
他再转,问,手机呢。
我只好说,不知道,好像在车上丢了,反正找不见了。
他不转了。因为我说我饿了,坐了五个小时的车,再不给饭吃,再转下去,哪里是待客之道嘛。
他继续转。问,为什么不报警?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自己一口气说了答案,说完大手一挥——吃饭!
猜猜看,怎么回答的?他说,知道你想不起来居然还可以找警察叔叔,那东西向来是摆设——警察叔叔也罢,你的脑子也罢,都是摆设!
“嗯,聪明,那哥们还真聪明!总算明白了那个东东向来是摆设。”何一本正经地说着话,使劲憋了笑哼哧哼哧地咕噜声却从电话里清楚的传过来。
绾青气不过,叽叽咕咕地讲了一大通,没功劳也有苦劳嘛,好歹也是投桃报李之举,还笑?笑就笑吧,大大方方地笑嘛,还装。于是绾青甜了声线,说“昨天我在网上看到你用的那个型号手机辐射特别大,吓了我一大跳,刚要通知你——又看到说对智商小于50的人不起作用。这我才放心了,你也别担心了,继续用吧!”绾青暴笑,何那边突然就没了动静儿。
半晌,有机器人似的金属声音直通通地响起,“我昨晚梦到你了,梦见我们漫步在小河边,相互依偎着。你抬头凝视着我的眼睛,深情地吐出三个字——
绾青一愣,忙问,“哪三个字?”
“汪汪汪……”话音刚落,何就断了电话。
绾青嘀咕,占了小便宜就溜,比兔子还快当。
绾青刷牙,洗脸,卷头发,吃早餐,嘴角荡着笑。
秋天的暖阳正照,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呢。
2006年10月25日晚于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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