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人为乐为快乐之本,从小老师就这样教育我们。我也是一直热心地帮助别人,并真正感觉到在此过程中最快乐的,还是我自己。但是我也是越来越感到茫然,如果是让我帮别人做一点小事,举手之劳,或是更多一点,付出自己宝贵的时间和过多的精力,那都没有问题。但是再涉及深一点,如果看到别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仍不能提供有效的帮助,于自己的良心真是一种折磨。
记得好些年前,是在一个严寒的冬季,我缩着身子,在偌大的特价书店里冻得浑身发抖地,还在作独一无二的读者。陪伴我的,是两个也在冻得够呛的营业员。她们一直在叽叽喳喳着小声地讨论着什么,结果她们终于决定了,一起走到书店外带回来一个人。我无意中一看,是个中年女人。象是一个乞丐,面容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身上穿得很单薄,冻得瑟瑟发抖,说着听不懂的四川话,神志好象不清似的。我觉得很诧异,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只见营业员赶紧拿出一件旧的军大衣,帮助那个中年女人穿上,并且告诉她,衣服是平日值班用的,现在送给她了。这个中年人到底是谁呀?营业员向我解释道:“这个中年妇女在这附近已经呆了几天了。她老家是四川的,因忍受不了丈夫的毒打,她爬上在当地开过的火车就跑了,也许因为神经受了刺激,所以有点恍恍惚,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还以为是在四川呢,并且很怕她丈夫追来。”我一听,心里挺难过的,这个妇人多可怜呀。可是我能帮助她什么呢?那个女人连喝了几杯热水,才勉强停止了发抖,眼神呆呆的。一个劲地用浓重的四川口音问我:“这是四川哪里呀?”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赶紧骑上自行车,冒着凛冽的寒风,找到一个离书店最近的铺子,买了八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立即骑回了书店。我把包子放在四川女人面前,她好象已经饿了很久,简直就是撕开了塑料袋,狼吞虎咽。那两位营业员齐声对我说:“你真是好人!”我说,我是被你们的行为感动了。我的内心其实一直畏惧着什么,我到底能帮这个四川女人什么忙呢?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城市还有救助站,我就知道有收容流浪儿的地方。两个营业员说,她们想帮助将这个女人送到收容站。我呢,说来真是惭愧,我逃也似地走了。我深深为四川女人的命运而担忧,但是我又为她做了什么,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一顿饭只是表面现象,这个女人的今后将会走向何方?我无力面对,我无力解决,我觉得自己的力量薄弱,在这个真正需要帮助的女人面前,我做得太少。
还有一次也是在严冬。那些日子下着厚厚的洁白大雪。在我们那条路上,不知从哪来了两个老年的乞丐夫妻。老婆子的神经有点不正常,但老头还是悉心照顾她。人家给的东西都先要给老婆子吃。他们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风尘仆仆,身上破烂不堪。人们拿来了衣服给他们,他们就靠墙而坐,在寒风中,在风雪中,让人心里看着,真是非常难受。他们从来也不说什么,也不乞讨什么,人们总是不断拿来各种他们需要的东西,老头儿满怀感激,但是好的东西总是先让给老婆子吃,并且有时间就细心地整理老婆子已全白的头发。
面对他们,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善良的人,又能帮到他们什么呢?每晚下班回家我总要到小店里买上十几只热腾腾的肉包,急匆匆地送给老头儿,在老头儿还没有充分表示感谢之情,就急匆匆地离开。我愧对老头儿的感激之情,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我又做了什么呢,我做得太少太少,让我在精神上面红耳赤。几天后,雪化之时,两个老年的乞丐夫妻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他们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会不会是去了政府的救助站,会不会还能遇到很多愿意帮助他们的人?
总之,我到现在还忘不了他们,忘不了老头子混浊的眼睛,他们夫妻饱经沧桑的面容。更忘不了,我曾经的帮助,是那么的微乎其微。
人间的万事万物好象都有对立性。有欢乐,就有悲伤;有笑脸,就有眼泪···有幸福,就有苦难。
面对苦难深重的人,我们这些平凡的世人能做些什么呢?我们既不是除恶扬善的蝙蝠侠;也不是铮铮侠骨的罗宾汉;我们没有神奇的本领,可以扭转乾坤;我们只是一群沉浸在柴米油盐中的芸芸众生,我们只能给他们一点点暂时的温暖,象是黑暗中一根燃着的火柴,只能帮他们照亮一段短短的路程。在帮助那些需要我们从根本上帮助他们的人,我们常常无能为力。
越帮助别人越觉得自己的渺小,越觉得自己的差距。朋友总爱说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女子,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真恨不得做得侠客,做得富翁,可以除暴安良,可以劫富济贫,可以千金散去复还来,可以在严冬的街上,不再看见受冻的人,挨饿的人。可以在能力的范围内,温暖每个需要帮助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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