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有多少的苦难呢?我不知道人可以忍受多少痛苦呢?害怕痛苦的人是否会承载更多的痛苦?
许多年前,姥姥的父亲去世了,她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农村老家。处理完事情后,他的弟弟把她们送到离村很远的火车站,因为活务繁忙吧,转身就走了。他们那个站是个过路站,火车就只停留一分钟,就仅仅一分钟啊。姥姥是个小脚,过去的那种红砖,两只脚前后摆在里面,还能留个边的那种小脚,走路得紧挪搭,多累啊!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妈,那年十岁;一个是我三姨,那年才两岁。我姥姥背着一个,牵着一个,另一只手还得提着个大包袱。
火车每隔三个半小时一辆,从一大早等到快十点了,盼来了一辆。那时还没建高起的台子,火车的台阶显得这么高啊,十岁孩子的腿是根本迈不上去的。姥姥把妈妈推上去,自己就上不去了;自己上去了吧,包袱又弄不上去了。火车走了……
可想而知,三点、六点来的火车还是这样的,包袱、十岁的孩子、背着孩子的小脚自己,在一分钟之内不可能同时上得去火车。好容易盼来的火车都是来了又走了,时间从早上等到了傍晚。
妈妈只记得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吃了半个烧饼……
冷吗?饿吗?急吗?在那种困难面前,面对它的人得是什么滋味啊!
最后,姥姥想了个办法。她望到同在等车的一位复员军人,同人家商量好,来了火车帮忙把十岁的孩子给抱上去,再拉自己一把。
就这样,在天黑的时候,等了一天火车的姥姥一行终于坐上了回济南的火车。
这件事,是我和妈妈在上海火车站时,她讲给我的。我们去上海途中连连上当,得不停地解决些小麻烦,我发出‘出门一日难’的感慨后,她讲给我的。
妈妈说,你的事情还算苦吗?这可算不上受罪的,看看原来吧……
其实姥姥是记不得她漫长的一生中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事的。在她看来,那一天,过去了就过去了,第二天就不会再琢磨了。立即又投入到做饭、看孩子、家务活的忙碌生活中去了。
过去的劳动妇女啊,她们每天的生活都很辛苦,早就被痛苦麻木了神经,早就把受苦当成了家常便饭。苦难充斥在她们生活的一点一滴里,但好在,她们不觉得。
-全文完-
▷ 进入睡鱼儿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