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容易流泪呢？一个梦你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我知道，多年以前的噩梦始终缠绕着你，让你尽管白天平静地过，夜来却不得安睡！你是真的累了！梦，或许是假的，但那种感觉真的刺痛心扉！我明白，有些噩梦是逃不出去的！

梦里的情景和现实一样，那么逼真，那么真实，真实到你连心都蹦了出来，以至于在这样清爽的早晨竟然没有一丝好心情！梦里的脸孔，许多年前的脸孔！那样的杀气腾腾，那样的狰狞和恐怖！你用心良苦，用尽一身精力和所有道理，对父亲讲，好好地做下去吧，这份工作！虽然很受委屈，打工的哪个不是这样，到了哪里都一样的！如果他不做下去，你将面临很大的经济压力，你多年来想圆的读书梦将再一次土崩瓦解！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真的，明白的！你说，你并不过分，为了家里，你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了，再不读点书就太晚了！真的太晚了！会被社会淘汰的！我明白，都明白！所以，你极努力地想要争取这一次！但是父亲像个孩子一样的脾气，总是让你担心和操心！操心着父母，操心着兄弟！似乎在你看来他们都是不能让你放心得下的，或者是你投入了太多感情了！父亲知道只有继续这份工作才能帮你减轻负担，但是倔强的性格和多年来直来直去的性子让他受不了打工的委屈！有一点点的不如意就想着打道回府，想着家里的那两亩田地！你知道他的手脚已经不是那样麻利和有力气，而且一个农夫一年的收入还不够来年重新的投资，白干活还挨饿！当然，你说如果你有能力，一定让他们回去颐养天年，怎会舍得父母在外受委屈？但是目前还不可以！你需要他们能养活自己，哪怕仅仅是这样，对你来说也是助了一臂之力！

但是，那个梦！可怕的梦！使你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幕，其实不久前也发生过！父亲那些绝情的话，那些可怕的咒骂，让你心寒了！连父亲,这个世界上与你最亲的人都给不了你安全感，你更不会相信其他的男人！所以，这也是你迟迟不考虑自己婚姻的一个关键问题！你说过，那些害怕，那些恶语像毒蛇一样每一刻吞噬着你的每一寸灵魂，你很想忘掉！但好像也给你注入了抗体，从今以后，不管是谁的伤害，都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没有一种伤害比亲情来得可怕和刻骨铭心，即便也有让你接近疯狂的！但是，你纵使是忘记，噩梦也会时时提醒！有一个和你无缘的父亲，其实他也很爱你！

你住院了，他流了好多天的眼泪，出院以后你说：“你不必对我那么好的，以后少骂我一点我就感激不尽了！真的，爸爸！”你知道，那些他随口骂出的恶毒话语都不是出自他真心的，那是他的粗鲁性格使然，是他所成长的那个年代和那个环境使然！你说，“如果你再多读点书就好了，你就该懂得什么是理解，什么是叛逆！”你说你没错，如果错了你会硬着皮头挨骂，是他错了，凭什么犯错误的人还要骂人？这没道理！所以，你拼了命读书，你说你要比他懂礼貌，明事理，你一定不让你以后的孩子受这样的委屈！是啊，于是你成绩优秀，学业可嘉，但还是躲不过这样的命运！有些噩梦一辈子也逃不离！通过各种学习，你明白了，你可以和任何人有一样平等的地位，你可以随时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看法，你可以在法律以内行使你的权利……但是，你那个牛一样的父亲，一辈子都生活在小村庄的父亲，怎么能接受你简直大孽不道的言举？加上他始终固执专制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女儿劈天盖地的道理！？所以，他认为，女孩子受了教育实在是件错事，本来在家温温顺顺的女儿，这会儿已回家就条条都是道理，连个父亲都哑口无言了，这怎么得了！行，还是不读的好，这学咱上不起！于是，你的学生生涯夭折了！

离开学校，是你这辈子所受的最大委屈！你是个好学生，年年成绩名列前茅，是同学的榜样，是老师的宠儿！你受不了，天天蒙住被子睡大觉，醒来就哭，哭累就睡！梦里，老师多次来看你，鼓励你可以重新开始，就在每次走进教室的时候，梦醒泪满面。你说，有一次你整整哭了七个小时！你说，学校是你的初恋情人，以后不管是谁伤害你，你都不可能再这样的伤心疼痛了！

辍学后在家待业，找工作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父亲要你交缴生活费，骂你在家吃光他的米，甚至说你没钱交也可以去当妓女！你心寒了！彻底地寒了！！！好几次想离家出走，却留恋你无助而老实的母亲！好吧，忍下去！是能忍孰不能忍！但还是有忍受不了的时候，你厉声应了一句，他的巴掌，或者扫帚把就挥了过来，那动作极其优美，简直动人心魄！你躲，你逃，但还是挨打了！那一刻，你发誓一辈子也不认这个父亲了！

参加工作之后，你还是很想读书。可是一想到父亲母亲在家辛苦的农活和读书时欠下的债款，你还是把大部分工资拿回家了！家里渐渐的宽裕，说不上，但还是好些了！这几年你想到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于是，工作上也争取了些时间，并希望那份不太累人的工作可以让父母亲减轻你的负担！你想，他们还不是很老，才四五十岁，还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尽管农村人懂得少！但最近老是听他抱怨，老板怎么苛刻了，说话不算话啦，人家有补贴他们没有啦！其实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除了接受，没有其他办法了！你是真的害怕，怕他一回家你的读书梦又毁了，你不可能看着他们回家挨饿却分文不给，但你毕竟不是高薪人员，给了你钱，怎么还有多余的资金交学费！？天啊！你抓破了头皮，想尽量地说服，但还是听他经常提起！你累了，不想说，该咋样就咋样吧！人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大概上辈子你欠他太多了！该你这么累的！你付出是没所谓，重要的是，他不要再恶语相向，尤其是一个父亲，让你这样无从尊敬！你说，男人是用来尊敬的，但是父亲……

大概是想太多了，你连做梦都跌跌撞撞！梦里，他像当年一样挥起扫把，狠狠地朝你扫去，那姿势还是那样优美！美得让人动容！

天啊！什么时候可以忘记！你望着天，神经质地打了个电话给他：“爸，你为什么用扫把打我？”

“什么？大声点，听不清楚！”他在电话那头大声地叫。

“你为什么用扫把打我？！！”你提高了声音。

“乱讲，怎么说话呢？”他笑了问你。

“昨天夜里，在梦里”你悠悠的说。

“我都不会恨你，你怎么总觉得我在恨你！？怎么总说这样的话？”他略带责怪地问。

“……”放下电话，你已泣不成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