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让我那样流泪的爱情

在回首时也不过恍然如梦

------席幕容

来，这样空气沉闷的下午，你是否同我一样望　着窗外如彩色蚂蚁般不断穿行的人和车辆，看他们慌乱的身影，或许又有一场雨即将来临。

这个多雨的季节，同我们的伤感一样都是命中注定的，明明知道　这仅只是一个时间段应有的感受　，明知道早晚会雨过天晴，但总是想明白了却不是渴望中的那份心情。　

爱情到底是个痛，这是你最爱说的话，最初我们都　是玩笑似的一个说，一个听，直到现在才发现，心理一直不愿承认的道理，原来却那样牢固的存放在生命中，并在我们的生命里得到了有力的验证。

这一切都要从毕业那说起。

那时，我们怀着对未来的遐想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一起找工作，一起找房子，一起听着对方的鼻息入睡，一起体味贫穷带来的压力，我们同喜同悲，就象一个坚固的整体。那时我们的心和眼都是透明的，彼此明了。就在这时镜闯入了我们的生活，他是那样的彬彬有礼，有着很明显的双眼皮，眼睛亮亮的，那天，我们正打算出门，他也从对门走了出来，我们之间相隔不到两米，这样短的距离，让他腼腆的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声“早上好”，那样害羞的神情，让我心头一颤，抬起头来，才发现你脸红了，双眼呆呆的望着镜远去的身影。

从此以后，我们这间的玩笑都　有了他，并自主主张给了他一个很亲切的称呼“邻居。”他总在我们的玩笑里充当男主人公的角色，而这女主人公要么是你，要么是我，表面上没心没肺，其实心里都有了一些触动。

只是，你坦白的告诉我，你喜欢这世界少有的会害羞的男孩“邻居”，并打算展开攻势，还让我做参谋，我点头应允，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天谈到如何向他暗示时，一阵敲门声把我们的思路打乱了，开门，竟然是镜，他拎着一袋子水果，有些不自然的笑着：“可以进来吗？朋友　过来看我，拿这么多水果，我实在吃不了，你们就帮个忙吧!”我们客气　了几句，你却一下子淑女起来，倒水，削苹果，静静的坐在一边，大家闲聊起来，虽然无关风月，却也有一份温馨，午后的阳光正好扫过你的脸，那红润的肌肤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光泽，你的目光安静而又温暖的注视着镜，一切都　那么美　好，像是在预视着什么好事物的开始。

渐渐的，我们发现：

镜乐于助人：他常给楼上的老太太搬搬煤块，手和脸都　弄了一层黑，还乐嘿嘿的。

镜很会照顾人：无论　我们中间谁病　了，他总会拿出相应的药品，然后在厨房里忙个不停。

镜很出色：在年底的工作总结会上，他竟然以优异　的业绩获得“先进工作者的称号　”

总之，在我们的眼睛里折射出了他身上所有的美好，我们也像这个城市里生活的其他人一样有了自己的早餐，有了晚饭后简单的漫步，每到这时，镜总在中间，我们走在两边，在霓虹灯光的闪烁里远远看去，三个人的背影是一个模糊的“山”字形，看上去是很稳定的，其实里面却隐藏着危机。

你是带着对爱情的憧憬与镜接触的，言行间总带着一股暖意，而镜却总以玩笑回应你，但是从相识到相交，到相知，当你需要最后一层窗户时，大家都迟疑了，我才猛然发现，你变得喜怒无常，漫长的夜里，我总能听到你对他的记忆与描述，呓语一般，从你缓慢的语气里，我能想象出你说话时双眼里散发出的光芒，它们让什么东西从我的眼角滑落，脸是湿的，我急速的将它们擦掉，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由于工作调整，你也忙碌起来，充实的生活让她看起很阳光，望着现在的状态，我们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晚上，她常要加班，把漫长的时光和空旷的房子留给我，最重要的是镜，我们单独相处，面对面坐着，说着熟悉的人和事，后来终于说到了我们，说到初次见面时他心里那一丝微妙的变化，“你为什么总是包裹着自己的情感？”

“没有啊!”我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脸却滚烫起来。

他拉起我的手，我原想挣脱，却还是被他强有力的制止了，他就这样倔犟的刨开了我的心，不允许我有一丝的隐藏。

这时，你进来了，你的笑脸冻结在我们没来得及关闭的门口，足有几分钟，然后转过身去，我们都匆忙的站起来，面对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充満　了惊讶和难过，想说什么却无法齿。

“开饭吧!”镜想缓和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

原以为你会走开或者沉默，或者失声痛哭，最后，她却用朗朗的声音回诮，我去盛饭，嗯，好香啊!!这是我所不能预料的。

我的心陷入了更深一层的罪恶，来一定在心里不止一次的怨我……

见我的情绪不好，镜很识趣的早早走了。

你板着脸，你不说话。

你拿起一本书倒着看起来，你不说话。

……，你不说话。

关灯之后，夜显出从未有过的静，在同一张床上，我们都　辗转难眠，内心一阵阵的绞痛，让我再也不能沉寂在黑夜里。

“睡不着？谈谈好吗？今天的事你误会了，我们不可能。你多心了。”

“你认为这重要吗？关键是他对我根本就没有感觉。”来说“根本”和“感觉”是发着恨说的，我知道这　是　自内心的。

我哑口无言了，她一声长长的叹息，压在我的心底，慢慢的沉淀，那晚，这叹息比夜还要长，它让我无处可归，我在这的叹息　里迷乱了。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着。

有镜的时候　，我们还象以前地样开怀大笑，心却不一样，每个人都　在思想的深处开垦出一片自留地，各种着各的愁丝，唯独我和你在一起独处时是最尴尬的，常常是无语，或是一个想说话时，另一个便沉默了。

没有你的时候，镜会说一些很甜蜜的话，那么美好　的语言到了我心底却变成了酸的。无论他怎样哄我，心城也好萌做贼似的，镜有时会不　解我的苦恼，你做错什么了？是的，我做错什么了，是什么让我如何愧疚呢？

我真想把自己藏起来，于是开始喜欢在单位里逗留，同意新来男孩的邀请，并与之在咖啡馆里秋千式的椅子快乐的遐想，我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不看到镜心便可以重生，有多少爱长久的呢，比如我和你，或许真象他们说的地样，两个再团结的女人，只要爱上同一个男人，就一定会分解，这是生活里的化学反应，是必然的。

八天没和镜说过话了，前两天是回来他已经　睡了，第三天，我知道他定会等我，就喝了点酒，似醉非醉，他无耐的把我扶上床，又无耐的走了，我闭上眼睛摸了摸额头上的毛巾，是凉的。后来几天，我干脆不回家，住在关系并不特别好的同事家里，你也只是知道这一点，最后，还是你打电话说：晚上，你还回来吗？我就这样被这样一个我无法拒绝的语气揪了回去。

你还是不太说话，却给我沏了一杯茶，龙井。看着细小的茶叶在水里优雅下滑的动作，顿然感到一切都远了，自己刚从梦里爬出来似的，镜忽然进门了，有些令人心疼的颓废，那个含蓄而精干的小男人已经　没有以前的光彩了，过去的时光象花辨一样撒落在更遥远的地方，我用手指拢一下自己的长发，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敲打窗前一串正在成长的丝瓜，你的眼神里已经有了许多的温暖　，开始讲述在单位里新近发生的事，我知道你想找回过去，但是我的眼神怎么也不能象先前那样专注的看着你，接着便是一大段的空白。

“你爱的人爱着你，我应该高兴的。我……”

你清了清嗓子，抬起头却发现我们两个人的脸上都　挂了泪珠，当们再对视的时候才仿佛有一次那样亲近的看到了彼此的心，所有的冰都　融化了似的，我们因为空白的悲伤相拥相泣，镜只是无奈的一会看看我们，一会儿看看窗外那颗无辜却遭受着风雨的丝瓜，一缕灰色的烟圈从他指间烯起，原本他不会抽烟的，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他原想劝劝我们的，后来发现这样做极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好大口大口的吸烟，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丢下一句话“你们累不累啊!”

紧接着是“啪!”的一声关门声，镜就这样走了，他是带着无奈而愤怒的情绪逃走的，那个削瘦的背影就这样印在了我的脑海，以致到若干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清楚的记得他的神情，衣服的颜色　，以及头发乱乱的样子，或许你也记得，那时，我们的眼泪是那么充沛的流溢出我们脆弱的感情，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多痛也只能感受到淡淡的抑郁　，没有眼泪，一滴也没有。

而今，或许你同我一样想起过去的事，从你稀稀落落的几个电话里，我知道你过得很灿烂，你的心里的充沛阳光的，这温暖　的小宇宙，它感染着我，让我看见你的电话时心里也有了火一样的热情　，我也曾得到镜的消息，听说他在离开我们之后，跟他的同事结婚了，就是那个跟我们一起吃过饭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她是那样执着地爱着镜，他们现在应该有孩子了吧，总之是很恩爱的。

其实那些曾经　让我们郁郁寡欢的往事只是生命里的一些小情绪，象小山沟一样，当时，我们只是站在一棵大树下，在那里望不见天，走过了，经过了，才发现只要挪挪位置，天原来是那样的亮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