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斤澜老人在一则随笔中写了这样一个小故事:在北京,两个老外要求一个翻译带他们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中国老画家。在去的路上,两个老外要买点礼物。他们左挑右选,就买了一盆当时时价只有两毛钱的一盆冻海棠。翻译左暗示右暗示,老外愣是装成没看见。
翻译硬着头皮带着老外到了老画家家里,以为会看到他不悦的脸色。结果老画家泰然自若,没有任何不高兴表情的流露。接着,他请来人一并入坐,然后打开一抽屉,里面一个簸箕,簸箕里面还有一小盒,打开小盒里还有塑料袋,塑料袋里还有几层纸包着什么。老画家不慌不忙一层一层打开纸包,最里面是十几粒花生米。他对两个老外说:“不用客气,请吃吧。”文章写了这里,给了翻译一个特写:他如释重负,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心中直为老画家叫好。
这个小故事真是蕴含着人生的大智慧。我特别欣赏文中老画家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态度,也感觉到两个尴尬老外的可笑。真是礼尚往来,旗鼓相当。
我很喜欢这个小故事,多次通读,有了一个新的印象。撇开老外的小气不谈,我真觉得这海棠和老画家有异曲同工之处。此品种海棠从它的价格可以看出,它的同伴一定很多,那肯定生命力顽强,贫瘠和富裕对它都影响不大,只要落在土中就会生根发芽,它正好可以代表一种坚强不屈的精神;老画家也是老当益壮,面对老外的貌似尊敬的不礼行为,表现得有理有利有节,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一种“来而不往非礼也”的民族气节。他也代表了中国人的一种遇事处事,坚韧不屈的精神。
于是,老画家和那盆海棠的形象,都在我心中高大起来。可惜我是一个花盲,只能是海棠这个名字和对她的无限想象在我心中开成碗大的艳丽的花。
对海棠还有的深刻印象还有部分来自秦瘦鸥的《秋海棠》,我对书中那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淡忘了许多,但对书中一段非关男女主角的对话却记忆最深。记得书中人说:“我们祖国在地图上的形象就象海棠叶,如果被侵略者割去了蒙古,就再也不是一片完整的海棠叶了。”是的,今天的我没有看到象海棠叶的祖国地图,因为我们祖先曾经生活过的曾经属于我们的土地,现在真的有太多太多早已远离母亲的怀抱。骨子深处仍然期待着,有一天可以看到那一片完整的象海棠叶一样的祖国地图…
我还喜欢“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没有见过真正的梨花,想古人会用那样洁白的雪花来形象梨花的颜色,那一定是一种世间罕见的一份纯洁。
生处南国,几乎每年冬天都要下几场漫天飞舞的大雪,随着年岁的增长,每一次看到大地的银装素裹,心中都有不期而至的深深感动,那是对自然的造化神奇,对生命的欣赏喜悦的一种无言的表达…而这满天满地的洁白,就象在人间盛放了铺天盖地的大朵大朵的梨花,她们是什么样的精灵呀?竟然跟飘飘若仙、美丽清盈的雪花比作姐妹,我只能闭上眼睛,想象着梨花们结伴而来,宛如凌波仙子,纤纤细步,轻留在梨树上。一望无际的,雪白,洁白,纯白…
我想着梨花盛放的时候,一定是人间最纯洁的时候。因为她们真是天使,会有一种强大的魅力,会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会用晶莹的白冼润人的心灵,冼润这灰尘滚滚的尘间,找回曾和她们一样洁白的这个世界的灵魂…
记得以前学过一篇文章。说的是哈萨克的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就叫作梨花。一个冬天的暴风雪,两姐妹为保护生产队的羊群,放弃了自己逃生的机会,一直和羊群一起,直到人们找到她们,羊群没有损失,她们却身负重伤…那个叫梨花的小姑娘,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想起洁白的梨花,就会想起她,她那梨花一样洁白的心灵···
想往着海棠和梨花,虽然我还不认识她们,还可能与她们擦肩而过因不知而漠视走开,但是在我心里,在我的想象中,海棠那碧绿碧绿的叶子将我的梦染绿了,梨花那雪白雪白的花朵盛开在我心灵的花园里…想往着海棠和梨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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