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哈巴度假村的木屋在高坡上殷勤地环绕在我的四周,笑容盈盈可掬,频频举起的酒杯就像流水浣洗着我的意识。老同学一再问我,喀纳斯后花园的这些童话里的木屋能将息你那半生疲倦的梦吗。
一对夫妻相携着从夫妻树下走来,他们刚用相机把影子留在向阳的年轮里。“孩子们都大了。”这么说着的时候他们的手拉在了一起。一句话,前半句是轻松,后半句是叹息。坐下来他们坚持以茶代酒。然后我们款款地翻阅着过去,用五味俱全的日子下酒。
我对坐在身边的别克说,图瓦人的笛子就是胡笳这种乐器。别克不以为然地说,管不着,我只知道我们的冬不拉厉害得很,咚,咚,咚一弹姑娘就来了。别克兴奋得满脸通红地做着弹冬不拉的动作。我忽然想起我见过的“姑娘追”,没有被姑娘看上的小伙子已经够倒霉了,还得挨火辣辣的鞭子,然后落荒而逃。
忽然几个哈萨克小伙子笑得前迎后仰。别克塌着腰,矜持地用手抹了一把嘴,把酒杯递给拿酒瓶的人。从情景上看,别克刚才讲了一个非常可笑的故事。我请求他用汉语把这个故事再讲一遍。别克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没时间,以后有机会单独给你讲。说完他不再理我,直起腰准备着讲下一个故事。司机凑到我耳边说:“别克讲的是羊粪蛋的笑话。”接着他小声地讲了起来。
有一个老汉快八十岁了,躺在床上已经有些日子,他老伴前前后后地伺候着他。他心里很难过,通过反复考虑,有件事他决定告诉老伴,否则死了进不了天堂。他让老伴把床下最里面的角落放着的一个小布包拿出来。老伴心里暗喜,想必是老头子留给她的金银珠宝。打开一看是七八粒羊粪蛋。老汉非常内疚地说,那些都是和他好过的女人。他老伴愣了一下,转身也拿出一个布包,在老汉的面前仔细地打开,里面有十三四粒羊粪蛋,说,这些是和她好过的男人。
二
坡底是图瓦人的村落,该有炊烟在袅袅地计较生活吧,他们的羊群还有马儿被最后的那只笛子放牧着吗?三五成群的游客用南腔北调指点着前后左右的群山。
山里的斜阳安然着黄昏前的苍茫,金灿灿的有些懒懒的凄凉。
南面的那座山果然像一个仰面躺着的女人,ru*房高耸挺拔,茂密的森林覆盖着她那十分羞涩的腹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一个突发奇想的开端。我的心跳在起伏的动荡里淡化着有毒的血液。
黄昏就要来临了。徐徐的风有些固执的凉意,在接下来的夜里会浸入我的骨髓恍惚我的心。身边有人忧心重重地说,她不冷吗?
我如此地期待着她雍容高雅地直起身,看一眼我一千年都不会改变的情怀,然后,我用怜惜的手臂抹去她一身的雪还有所有的猜测。这个距离刚好,近了我的呼吸浊气太重,远了我的想像不够长。据说一位信佛的人曾经从这座山上看出了更深的玄机。
我不能就这么转过身去,醉熏熏的晚风,会不怀好意地拍打她闺房的门,我要留下一首诗,在四季连绵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守护她的贞节。
三
前方的前方就是夏牧场。司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崎岖的山路。我们的吉普车就像气喘吁吁地推着一疙瘩牛粪的屎克郎,在被很重很重的晨雾覆盖下的大山里爬上翻下。
半山腰一棵枯死的树,枝干怪异地凸显在绿树丛中,仿佛有生命诡魅地伏在上面久久不肯离去。一头鹰羽毛参差地蹲在这棵树的顶端。不知道鹰瞩目着的前方是起浮的现实呢还是飘摇的未来。
群山板着铁板一样的面孔在拷问我来的来意。山下,密匝匝的松树就象蓄意待发的箭簇,紧紧地盯在我们的身后,时刻准备着破空而来。我想我应该是匍匐在岩石的苔藓,在自然恒久的朴素里用宁静修心,用孤独养性。
夏牧场在我的想像中风吹草低见牛羊。在飞奔地马蹄上姑娘的鞭子会落向谁的脊梁。
本文已被编辑[雨辉]于2006-10-23 13:00:3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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