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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憨去北京的故事孤煞星魂

发表于-2006年10月22日 晚上11:08评论-1条

十八岁才初中毕业的阿憨不甘心一辈子在家乡放牛种地,于是收拾了一些行李告别阿妈阿妹独自前往北京打工。 

北京没有阿憨认识的亲友,选择北京作为自己的打工地,凭的是对咋中国首都的向往与崇拜。他深信自己凭着努力能有所作为,彻底摆脱自己家庭的贫困。 

走出北京西火车站的出口,阿憨愣住了,纵然手中拧着阿妹临行前给他的一本《中国城市交通旅游图》,纵横交错的街道与楼层使他一时不知所向。阿憨彷徨地在西站前排徊着。阿憨不后悔,不后悔自己不自量力来到北京盲目闯荡是错误的选择。来到北京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阿憨一直在想,“啊!对了,先给家人报平安。”阿憨顿时想起,临行前阿妈再三叮嘱自己到了北京后给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阿憨寻了一家商店的公用电话给母亲报平安。电话那头,母亲担心地嘱咐阿憨,如果找不到工作,立刻回家,千万不要在城市里耗着,也不要轻易听信陌生人……阿憨表面表示答应,心里却在暗自语,即使找不到工作我也不回去,再说现在的和谐社会那会有那么多的坏人……挂断电话,阿憨在站前寻了一个稍微寂静一点的位置坐下休息。 

“在首都北京打工的人还真多啊!”阿憨望着拧着大包行李走动与靠着大包行李聚在一起休息与聊天的农民工自言自语感叹。他们当中有老人,中年人,青年人,还有妇女,不过他们都是结伴同行,唯独自己 ……哎!阿憨有些感息,却不承认自己的独来独往会与希望背离,同时自己也会失去男子汉应有的傲气……沉思间,一名七岁左右,眼神流露些许哀伤的小女孩缓缓靠近阿憨。小女孩站在阿憨面前像小学生背诵课文一样说了一番催人眼泪的个人简历。阿憨上下打量着她,小女孩穿的并不比自己差,就是脏了些,袜子透着雪白,像是新买的,裤兜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显得鼓鼓的。阿憨此行身上所带钱财并不多,听了小女孩倾诉自己命运的悲惨,不由得同情并毫不犹豫地掏给小女孩五块钱。小女孩谢过阿憨走了。就在小女孩转身的瞬间,阿憨发现小女孩的裤兜是被大小面值不一的钞票顶得鼓鼓的。为此, 阿憨暗自夸奖首都北京人的和善, 资助这些孤苦伶仃的孩子 · 

阿憨因为好奇,跟踪观察小女孩。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小女孩陆续向其他人讨得三十块之多,不过也有碰壁的时候,别人会烦她,欺负她……再继续观察,五,六个用同样方式乞讨的小女孩陆续分散出现在阿憨眼前,遍布整个西站前。他们好像是受他人指使——站在站前中心一名叼着香烟不时盯着她们的中年男子。阿憨发现几个小女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瞅瞅中年男子,用彼此之间的眼神代替语言作交流。阿憨明白了,这是一个利用他人怜悯之心而教唆年幼儿童或强迫他们乞讨的组织犯罪。阿憨后悔自己白白送出去的那五块钱,同时希望警察能尽快将那个败坏首都形象的幕后操纵者绳之以法,于是阿憨将自己的所见所想反映给了西站巡警。几分钟后,那名中年男子被警察带走了,阿憨则站在一侧偷着乐。 

天空在阴霾中徐徐落暮,阿憨须得找一家旅馆住下,否则夜里的他一个人露宿在外很不安全,可寻遍了附近几家旅馆、招待所,住宿费最底的也得三十块,舍不得破费的他便跨着行李包离开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在外露宿吧……”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阿憨开始着急起来。“三十就三十,先住一晚再说。”阿憨咬咬牙,向一家旅馆快步走去。 

“小兄弟!要住宿吗?”一名瘦瘦的中年男子面向阿憨走来问道。阿憨边走边回答要。“那去我那儿吧,比这儿要便宜得多。” 

“是么?咋收费的?”阿憨停住了脚步。“单间二十块,床位十块。”为了省钱,阿憨跟这个旅馆的接客走了。走了约一分钟,来到一个“丁”字路口,路侧停靠着一辆长安车。中年男子让阿憨稍等片刻,再接一两个人就乘车去旅馆。“什么?还要乘车……”阿憨不理解。中年男子忙解释:“乘车是免费的,旅馆就在这栋大楼背后,原来进出的路被封住了,要绕道过去。”阿憨相信了,等了约五分钟,加上阿憨一共五名住客一起乘车去旅馆。 

旅馆不像中年男子说的那样近,车辆行驶了约十来分钟后才钻入一家倒闭公司的内院,为什么说那是一家倒闭公司?那是在进入所谓的那家旅馆时,阿憨透过车窗看到大门是一家公司的旧挂牌匾。车子停靠后,院里立刻围上五六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把阿憨等人引入收银台,让阿憨等人出示身份证登记,后交费住宿。从进院子的那一刻起,阿憨便从这些人的凶神恶煞、口怒眼利的表情中看出自己进了一家黑旅馆,胆小孤身的他在默默地祈祷自己。 

阿憨是第一个交费的住客。收银员小姐长的挺美,却是一个身藏不露恶婆娘,她重声问阿憨要什么样的房间。阿憨压着恐慌要了一个床位。收银员恶婆娘报价:“床位十块,押金五十块,明天退房后退还押金。”阿憨给了她六十块钱,她开了一张收据给阿憨。阿憨看了一下收据,傻眼了,收据上居然明显地写着床位费六十元。阿憨想退房,但透过窗户看到院中站着的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大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其他同行的住客和他一样的结果,其中一个选择单间的住客竟被强行掏了一百二十块出来交付租金。哎!他也是认栽了。 

一名女工作人员领阿憨等人去房间。嘿!这里的住客还真多,每个房间的灯都亮着。看着过往的住客,他们绝大部分是来京务工的农民。阿憨暗自诅咒那些昧着良心赚钱的人,同时抱怨自己误入这里遭狂啃。 

阿憨的那个房间有三张床,其他两张是两个来京务工的山东小伙租住着。阿憨与他们一番交谈后,得知他们也与阿憨一样被迫交了同样多的住宿费。再接着交谈,阿憨与他们乘坐的还是同一次列车。阿憨与他们越谈越起兴。他们显得朴素老实,远胜过刚才院里的那些人一个个蛮横狡诈。阿憨把自己只身一人来北京打工的事告诉眼前这两位初来相识的山东小伙。令阿憨高兴的是他们是去一家餐厅工作,如果阿憨愿意的话可以与他们一同前往。此时的阿憨由起初的失落且不知所措露出了希望。他冲了凉,美美的睡觉,恨不得明天与俩山东小伙一同前往便能立刻工作。 

第二天,天空才蒙蒙亮,就有旅馆的工作人员拍门,称:“送各住客去北京西站。”阿憨麻利地爬起,一番洗漱后,俩山东小伙也起了,仨人整顿后,挎着行李登上昨夜送阿憨前来住宿的那辆长安车。这次长安车仅花了三四分钟便到了北京西站,送下住客后,瞬间消失在街头。阿憨三人站在路旁不时一顿比划痛骂。 

阿憨心怀希望地随俩山东小伙前往那家餐厅。他发现他们却领着自己穿梭于繁杂的小巷间,便问:“咱是不是迷路了?”其中一名山东小伙说:“没有。前面左拐就到了。”阿憨相信他们,继续前行。 

他们来到一个无人的死胡同,阿憨正想说这儿没路了。俩山东人露出了丑陋的面目。他们一前一后掏出锋利的小刀威胁阿憨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阿憨被吓坏了,一时不知所措……他们抢走了阿憨身上的现金,仅留下几毛钱扔在地上。他们还打算劫走阿憨的行李,但翻了翻没有什么值钱的,便仓皇逃去。阿憨很气愤,但无奈。缓缓拾起地上的几毛钱,收拾被扔在地面凌乱的行李离去。阿憨想报警,但派出所在哪里自己却不知。阿憨试着向附近居民打听,但来到派出所门口却又退了回去,他怕日后遭报复,秧及家人。阿憨不愿给家里人打电话诉说不幸,怕家里人担心。自己只能后悔没有听从母亲的提醒。 

太阳依昔而落。阿憨已经饿了一天了。他想用那几毛钱给阿妹打个电话。 

他的手紧而颤抖地握着电话,但拨通了两次都挂断了。顿了顿,阿憨第三次拨通电话,这次他没挂断。阿妹接了电话,阿憨差点哭了出来,强忍着。阿妹见三次来电显示上是北京的区号,断定是阿哥打的,但自己接了,阿哥却不说话,以为出啥事了,急得都哭了。阿憨说话了,称自己在北京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管吃管住,每月六百块。但现在身上钱花光了,让阿妹给自己的银行卡(这张银行卡是阿憨在家的时候办理的。临行前,将它搁在行李内的衣兜里,俩山东人没有发现。)存些钱。阿妹答应了,瞒着阿妈借了四百块钱,委托他人到县里银行给阿哥汇款。 

夜已经深了,阿憨徘徊在街头寻找着自己能露宿的角落。 

阿憨卷着身子睡着了,此刻身无分文的他也不必担心自己财物被盗了。 

第二天一大早,阿憨起来了,拍拍身上的沾染灰尘离开。他在一免费公厕简单地洗洗脸,然后去银行查询阿妹是否已给自己存钱以便取去。怀着阿妹好不容易借来的四百块钱,阿憨先是去了一家小面馆。为了省钱,他仅要了三元一碗的牛肉面暂时解决此时饥饿。接下来得把行李包存到北京西火车站的存包处,以便自己找工作。 

西站右侧是一公交车站,阿憨站在站台彷徨地翻阅着《中国城市交通旅游图》。……一男子诡秘地走向他。“兄弟,要买手机吗?”诡秘男子不时打量着四周问。阿憨轻瞄了男子一眼,不加理睬地说:“没钱。” 

“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男子继续压低声调说道。接着该男子掏出一款崭新的三星多功能手机半掩挪到阿憨眼前。阿憨是乎有些心动,“在乡下自己不是一直想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吗? ” 

阿憨自小很会还价,于是吹嘘自己买不起。男子问阿憨有多少钱。阿憨狠狠地杀价:“一百块。”“一百就一百,买给你。”“这么爽快……”阿憨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啥也没想就立刻付钱成交。阿憨将这款手机握在手里,爱不释手。 

手机电压有些不足,每次开机总是显示“请充电”,这是正常现象。阿憨去商店买了一个手机万能充电器、一张手机卡、一张手机充值卡,阿憨再花了二十块在一家旅馆租了一个房间,插上手机万能充电器给手机电池充电。阿憨发现电流怎么弄也充不进去,以为手机万能充电器是坏的,便去向商店老板退换。商店老板提出看一下阿憨的手机。阿憨把新手机得意地递给商店老板。商店老板将手机拎在手中简单地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这是假手机。”阿憨不相信,认为商店老板是在维护自己商品的货真价实和名誉而狡辩。为了使阿憨相信,商店老板指出了真假手机的不同之处。阿憨愣住了,在商店里被许多围观者讥讽,甚至有人说他想敲诈……走出商店,阿憨气愤地将手机摔成碎片。他去了公交车站找那个卖手机给自己的人,但怎么也找不着。 

阿妹好不容易借来的四百块钱被阿憨肆无忌惮地滥用,此时仅省一百四十来块了。现在最大的奢望就是尽快找到一份工作,在北京可持续生存。白天,阿憨舍不得多吃,为了省钱,忍着饥饿与疲劳四处寻活。可几天下来,走细了腿,说哑了嘴,还是一无所获。他所住的那家旅馆老板看出了阿憨的处境,答应给他介绍一份活干,立刻上班。但前提条件是要一百块的中介费。身上仅有一百多块的阿憨答应了。交了一百块后,旅馆老板给阿憨介绍了一份在工地上做苦力的活,包食宿,每月300块。阿憨认了。打算干完一月领工资后再寻其他工作。 

阿憨每天在恶劣的天气与环境下超负荷工作十一小时,在泪与汗的付出中结束一个月。到了领工资那天,阿憨却失望地没拿到一分钱,他与工头发生了争执并重伤了工头,连行李也顾不上拿便溜了出来。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阿憨饿的四肢发软还顶着烈日行走于街头。地上一个没有吃完便丢掉的馒头,阿憨看了只是咽了一下口水而没“没了耻辱”拾起食用。街头随处可见的流浪汉席地而躺,平日里最瞧不起这些懒汉的阿憨现在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不能像西站前那群小女孩那样去乞讨,因为他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不能得到他人的怜悯…… 

街头的小吃店散发出阵阵油香,阿憨恨不得吸个足够。一名外国人走出一家餐厅,点了点皮夹里的金钱,这仿佛是一种诱惑啊!阿憨慢慢地靠近他,趁这名外国人不备,夺过皮夹瞬间钻进一条胡同。这一幕恰巧被俩巡警看见,竭尽全力追上去,同时还有一些见义勇为的市民。 

这是一条死胡同,惊慌失措的阿憨掏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阿憨从工地上偷拿的)胁持了一名正去上学的女中学生,阿憨与两巡警以及市民相对僵持着。四周立刻布满了警力与狙击手。二十分钟后,女中学生获救了,阿憨躺在鲜红的血泊中微微颤抖,呼吸急促,脑门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 我利用阿憨这个虚拟人物,轻描淡写了自己2006年7月独自到首都北京打工的部分曲折,由于故事的需要,写作中添加了一些与事实不符的情节,但我保证,那些仅为少部分。记得自己在身处困境的时候,面对金钱的诱惑,我选择了冷静,而不是以身弑法。) 

——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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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寂寞的阴天点评:

悲痛的结局
文章刻画了一个小人物悲惨的生活状态
作者也说明了文章中大部分情节都是自己亲身体验的
那么更加反映了这个物质社会种种的诱惑
我们应该走好每一步
也要把握好每一步
……

文章评论共[1]个
陪peipei-评论

顶!
现实就是如此,此文给人报告文学的感觉。at:2006年10月23日 清晨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