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今夜我又看见了您,在这异乡的清梦里。
你站在路口风尖处,清冷的风和着青草香,拂动您的衣衫,吹动疯长的燕草,披拂如少女柔顺的青丝发,却吹不开您额际深深的皱纹及眉宇间那抹浓浓的思愁。
遥遥远眺中,您齐耳的发被风旋起,乱如飞蓬,几缕灰白的发丝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渍沾在额角眼际,隐约于深深浅浅的纹路里,恰似岁月留痕。
您就那样静静伫立,深深凝望。前方是华灯渐起的喧嚣的街市,背后是暮色苍茫广漠的原野。冷风吹涩了您的眼,暗夜迷茫了您的视线,您不再明媚的眼波中依然有种固执的探寻与辛酸的期盼。
路上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走过,您微显佝偻的身形在暮色冷风里带着流年的沧桑,愈发显得那么的苍老与倦怠,那探寻的双眸早已酸涩生疼了吧!
妈妈,您是在等我吗?等老了一个个黄昏,等去了一个个黎明,等残了一轮轮圆月,等寒了满天星斗,等到眸波蒙尘,等到鬓染霜华,等痛了女儿思乡的梦,也等碎等老了一颗慈母的心。
妈妈,其实我多想抛开所有的一切,马上回到熟悉的家乡,飞扑进您的怀抱,撒撒娇,发发嗲,偷偷把淘气的猫儿抱上床,然后在您宠溺的笑骂声中酣然入睡,风也好,雨也罢,一切有妈妈。那一刻,我依然是您乖巧依赖的小女儿,而您永远是我美丽温柔的守护神。可是,一切又怎么可能呢?我极目远眺,千山万壑,云天万里,您依然遥隔山水万千重。
选择了飘泊,是否也就同时意味着对天伦亲情的隔离?早已不是年少轻狂的年龄,在背上行囊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这一切。频频回望中,没有阳关三叠的悲唱,没有折柳相送的依依,却别有一股背景离乡的凄怆。“这番去也,千万遍阳关,也者难回!”为了心中那个不灭的信念,我牺牲的是否太多太多?如果如今的乡思折磨是对我任纵的应有惩罚,那么妈妈您何极无辜,竟要承受比我更深重千万倍的痛苦煎熬。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最原始、最深遂、最古老、也是最残忍的情感株连呵!
而我,面对这一切,除了暗自垂泪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寄望于渺茫的未来吧。未来,那是一个多好的名词呵,它寄托了我们多少殷切的期冀与梦幻,是寻梦的艰辛旅途中含泪的微笑,寂寞的歌,是黯淡的日子里的一线艳阳。
而此刻,在这异乡的清梦里,我只想抛开所有的一切,闭上眼睛,再次看见您熟悉的容颜。伴着那熟悉的青草香,就让我这飘泊的一叶孤舟,静静泊在您温暖宁静的港湾入眠。我——爱——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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