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房子怎么如此空旷?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儿?我的宝贝孩子呢?水颜发出一边串的自问。
迎面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辨不出他西服的颜色,似黄色,又有几份似白色,总之浑浊不清。男人穿过几张条形餐桌,径直向自己走来。男人在她面前坐下,举起一只装有饮料的玻璃杯,朝着水颜做了个干杯的姿势,那举止让水颜既熟悉又陌生。水颜似乎想起来了,原来,她来这儿就是想找这个人倾诉的,可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水颜怎么也想不起来。
水颜被秘密压得喘不过气来,顾不得眼前这熟悉的陌生人是否可靠,她放下手中沉沉的皮包,重重地坐下来,将近来家中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原本以为说出来后心里会好受些,可她却没有丝毫轻松感,反而更加的烦闷。这个倾听水颜诉说的男人,总是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扰,最后不得不出去了。
这时水颜才想起去找儿子贝贝,出了房子,水颜得已全面地观察这幢建筑物,很高,足有三十米,墙面都是白的,萧条得让水颜回忆起七十年代初贴有大字报的围墙。整个建筑除了刚才的那间房外,其余都是露天的阶梯,好像是一个体育馆,却又比体育馆的阶梯窄。体育的阶梯向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展开的,可这儿却只有一面,且辨不请朝向。这么宽的楼梯仿佛每天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经过,阶梯上面没有顶,甚至连一个阳台都没有,楼梯的顶端没有栏杆,也没有扶手,稍不留神便会翻身摔下去。这阶梯是做什么用的呢?水颜百思不得其解。
更奇怪的是,一分钟前,这阶梯上连只栖息的鸟儿都没有,现在却有许多孩子在玩。水颜发现贝贝也在其中,他在和一群孩子游戏呢,贝贝站在最高的地方忽闪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妈妈,所有的新奇和快乐都写在小脸上。他兴奋地叫着,跳着……向其他孩子炫耀自己的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水颜心里一阵紧张,生怕孩子会摔下来。水颜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喊:“宝贝下来!”,可是贝贝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听她的话。
无奈,水颜转过身,看这幢建筑物外的其他的风景。天空灰暗,远处几具高高的烟囱源源不断地吐着浓黑的烟,让人倍感沉闷,脚下遍地的野草和散发着臭气的生活垃圾,更是给烦躁感,这里怎么有点都像一个乱坟岗?想到这儿,水颜毛骨悚然,她慌忙去喊贝贝回家。咦!刚才明明有许多孩子的,现在怎么就只剩下了贝贝一人?“贝贝——快下来吧,妈妈带你回家”。水颜提心吊胆地看贝贝小心翼翼地一级一级地往下挪,离水颜一尺多的阶梯上,贝贝亲昵地朝着水颜俯过身来,水颜急切地张开双臂将儿子从阶梯上抱下来后,发现,这第一个台阶约有一米多高,真不知道贝贝刚才是怎么上去的。
暮色在一瞬间降临,房子内似乎更安全一点,刚想带孩子进屋,却又发现了怪事,几分钟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现在却摆上了许多的桌椅,类似露天的大排档。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这儿喝酒、抽烟、打牌,他们东倒西歪坐着,唱着,旁若无人地说着,笑着,一副副放荡不羁的样子,水颜有种进了影视剧中红灯区感觉。水颜从来没去过这样的场所,生怕这些人会吓着孩子,所以她紧锁着眉,低着头,紧紧拉着儿子的小手急匆匆地走过。不知是由于心虚还是什么原因,水颜的心里总是发怵,总觉得第一组的五号桌,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好不容易来到了房子内,陌生的男子还没有来。水颜把手中的车钥匙放入跟前桌子上她的包背面的夹层里。这时,水颜有些后悔,出去前忘了将自己的包随身携带,现在包口大敞着,钱夹子也开着。水颜本能地伸手拿票夹,却发现这个包不是自己的,离这个包的不远处还有一只包,那只包才是自己的。两只包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白色的,背面的格式也是一样的,只有正面的花纹略有不同。天啦,拿错了,水颜有些懊恼,两只包放得这么近,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竟然误拿了人家的包,赶紧换回来。
就在这一刻,水颜觉得身后有人正看着自己,她一转身,竟然就是刚才外面五号桌上的那几个大汉,他们显然已经看到了这一过程。水颜心里咯噔,百口莫辩,沉默……
陷害!水颜的心底霎时闪过这样的念头,他们要陷害我。我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个陌生的男人总是在接电话,现在却又不见了?为什么我刚才明明是我的包放在这儿,现在却变成了别人的包?为什么我的票夹和人家的票夹一模一样?为什么那一群人一直都盯着自己?
哦,天啦!都是因为那些秘密!那些生死攸关的秘密,真不该说出来。现在怎么办呢?我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怎么能与这一群人抗衡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会被指控为盗窃罪?如果我反抗,我会被他们灭口吗?
哦,对了贝贝呢?贝贝能安全逃出去吗,他能认识家吗?他懂得将这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外婆吗?贝贝人呢?人去哪儿了?水颜忽然发现贝贝也不见了,心急得快要跳出来了。
贝贝——,一阵抓狂,水颜惊醒过来,原来是一场梦,她紧紧地捂着怦怦跳动的心口,还好,仅仅是一场梦。水颜看着贝贝安然地躺在自己的身边,俯下身去亲贝贝嫩嫩的小脸。贝贝像洋娃娃似地睁开眼睛,他压根就不知道妈妈梦中的一切。
“妈妈,诗文老师又教了一首诗经。”
“哦,什么诗?”惊魂未定的水颜心不在焉地问。
“患不知人也——不患人之不知己,患不知人也。”
“患不知人也,患不知人也……”对,患不知人也,水颜反复念叨着,赶紧将昨夜放在皮包中磁盘抽出,重新藏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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