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泥土我是花/你是浩瀚无垠的海/我是雁儿落平沙/生生世世只为你牵挂/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公主带笑看。有花堪折直须折,千万别被人看见!”手捧一本书,我一边摇头晃脑念念有辞,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扫了一圈:没人!
我心中窃喜:天助我也!
一个箭步窜到花栏上,刚想再来个燕子三抄水,掠到花园中央,突听身后有人说话:“你干什么?”
我吃了一惊,猛回头,差点没一个倒栽葱从花栏上摔下。定睛一看,一个男生从花坛那边绕过来:“这位同学,你干什么呢?”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有几十眼:高大、白皙、眉清目秀,左腮还隐隐有一个笑涡。慢慢从花坛上下来,我天真可爱的笑:“没什么呀,我在练习平衡技巧。”
男生笑了,居然笑的很迷人:“哦?我还以为你想偷花呢。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继续。”说完话转身就走。
我眼珠一转:看这位老兄挺温柔和善的,我何不……一念至此,我立刻朝他的背影“哎”了一声。
那男生回头:“你叫我?”
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再温柔甜美一些:“这里的花其实真的很漂亮是不是?”
男生点头:“是啊,很漂亮!”
我柔情似水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摘一朵来?我好喜欢好喜欢这里的花哦!”
男生有几分犹豫:“可是破坏绿化是要通报批评的。”
我蛊惑地向他媚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快,我帮你看着人!”
男生恍然大悟:“噢!”突然带着几分暧昧的笑:“请问你哪班的,芳名怎么称呼?”
干嘛?瞧本公主超级可爱,想追我?哈,本宫可不是谁不谁都可以打主意的喔!
不过瞧在你还不太讨厌的份上,而且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给你一个机会吧!
我于是樱口微启,很淑女的莺声燕语:“讨厌的了,问人家的名字干嘛吗?人家是高一(4)班的宫珠了。”
“公猪?”男生扑哧笑了,“公司的公,猪头的猪?好特别的名字!”
我被他那句“公猪”给气炸了,顾不得淑女风度气极败坏地道:“笨蛋,是深宫珍珠了!咦,你掏本子干嘛?”不要这么郑重嘛,记在心里就行了。
只见那名帅哥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拔开钢笔,很潇洒地在小本子上划拉了几下:“深宫珍珠是吧?”收起钢笔,笑容一敛:“好,宫珠同学,你可以走了!”
什么?我可以走了?就这么完了?有没有搞错?我有些急了:“走?那花呢?”
“花?”男生也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就等着吧,宫……珠!”
笑容再度一敛,扔下傻呵呵发愣的我扬长而去。
“公主!”同桌星儿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不好了,你被通报批评了!”
“什么?”水杯往桌上一顿,我弹簧般从座位上弹起,一口开水扑地喷了星儿一脸一身:“谁被通报批评?”
星儿急忙抬袖擦脸:“还能是谁?就是你了,不信你去看看!”
“why?!”我大叫,转身往外跑:“我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二号……三号……五号……”我趴在校宣传栏上用手点着去找上周二值班的纪检委员。我非得看看这小子长得什么德行。
周二:一号委员。
一号!好,我再看看一号是个什么东东,敢说我破坏绿化,我几时破坏绿化来着?我……我的妈呀,是他!
校宣传栏委员风采里,第一个贴着的便是一号委员,就是那天花坛邂逅,问我班级姓名,并惨无人道地把我的名字横加荼毒的那个笑里藏刀的坏小子。他的名字叫陈——维——健!
脑中咔咔咔,打字机的效果出来一行字:陈维健,高三(2)班班长,学生会会长,纪检委主[xi]。市高四大帅哥之首。外号“玉面冷血”!
这陈维健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整个市高也许没有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号。据说这小子出了名的六亲不认,翻脸无情。某次教导主任随手扔了个烟头,被他撞见,我们这位陈大会长硬是逼着主任他老人家又亲自捡了起来,并且为此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这“玉面冷血”的外号也就是这么来的。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好死不死的招他干嘛?
不过,本公主也不是好惹的,敢跟我设套,陈维健,你等着吧!
放假了!自由了!老虎出笼了!
我背着书包连窜带跳的跑上楼,然后又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准备吓老爸老妈一跳。
国庆九天长假啊,可该好好疯疯了!
推门,进屋,厨房里传来低低的声音:嘻,老爸跟老妈在说私房话呢!
悄悄的绕过去,一声大叫:“爸!”
老爸吓了一跳,回头敲了一下我的脑壳,“这丫头!放假了吗?”
将脸仰到老爸面前,一脸娇甜的笑:“放了,九天!爸,咱去哪玩?雁荡,雁荡好不好,秋游雁荡嘛,咱们还没去过雁荡呢。”
老爸笑眯眯地看着我,“雁荡咱就不去了,咱换个更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更好玩的地方?我兴奋得两眼发光:“好啊好啊,去哪里?”心想:不会是新马泰七日游吧?签证好办吗?
老爸说:“去文化局吧。自从咱从县城搬回来,你还没有去过你陈伯伯家吧。陈伯伯他们很想你呢,中秋节了,去看看你陈伯伯。”
我要晕!“文化局有悬崖瀑布森林峡谷吗?”
老爸说:“没有,但是有假山喷泉,草坪长椅。”
我我我,我再晕!一声大吼:“不去!”
老爸板着一张包公脸:“不去怎么行?我跟你妈要去西部采风,你一个人在家想饿死啊?”
“什么?!”这一次我才是真的要气炸了,“把我随便塞个地方,你们去西部大草原谈情说爱?想的美,我不答应,我抗议!我也要去!”
老爸依然板着脸:“抗议无效!”转又柔声道:“珠珠乖啊,听爸爸的话,回来给你带礼物。不是老爸不愿意带你,单位只准带一个家属,大家都带夫人的。”
我哽咽出声,“但是你可以带小姐啊!重色轻女!”
老爸继续哄我:“好了好了,不哭了,其实呢,西部一点也不好玩,全是荒草滩,蚊虫又多,还有狼呢。连你陈伯伯家的草坪都不如。
大家给我评评理,有谁听说过草原不如草坪的?那四大洋不如改下水道,下水道里行驶航空母舰得了。简直活见鬼!
陈伯伯被牌友叫走了,陈伯母陪邻居阿婆去看病,陈家哥哥据说一大早就去了乡下姨妈家,得好几天才能回来。所以偌大的家里就只剩我一个可怜人孤零零地坐在屋里看广告。无聊死了!
关上电视,回到卧室抽了本书,看了没两页,只觉眼睛发涩,于是关灯睡觉。
朦胧中听见“咔嚓”一声,卧室的门开了,可能是陈伯母回来了吧。我伸手去按开关,不料手伸出去却按在了另一只手上。
卧室的灯忽然亮起,我和另一个人同时大叫一声,齐齐收回了手。
我的面前竟然站了一名高大的男生!
一刹那间,我几乎骇极狂呼,本能地伸手扯过毛巾被,掩住了自己吊带装外裸露的颈肩。
那个男生的惊骇狼狈也决不在我之下,愣愣地站了片刻:“你,你,你是谁?你怎么……”话没说完瞥见我越拉越紧的毛巾被,转身奔了出去,门“砰”地一声被带上,只听见客厅里他的大叫:“爸,妈!人呢?”
爸?妈?他是陈家哥哥?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走出去:“你是陈家哥哥吧,伯父伯母出去了,可能……"
男孩这时也镇定下来,回头冲我一笑。咦?这笑容怎么这么熟?是他?!
“陈——维——健!”我突然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叫了出来。
陈维健似乎也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我,看着看着,面上竟浮现出了促狭的笑:“高一四班的采花大盗深宫珍珠宫大小姐!原来是你啊!你就是宫叔叔家的宝贝小公主吧。不错不错,果然有公主的风范,这脾气够大的!钽不知您今天驾临咱们小小的文化局有何贵干,是不是又有什么花呀草呀入了您的法眼哪?要不要哥哥去替你摘一朵来啊,珠儿妹妹?”
这个混蛋!我气得直咬牙,新仇旧恨哪!
但是我面上还是浮出了甜蜜的笑容,谁说的,美女最厉害的武器是微笑!我先把他迷得找不着北,再来收拾他。
于是我越发笑的可爱:“哎呀维健哥哥,人家知道错了嘛,你就不要再取笑人家了好不好?人家这次来就是专门来向你好好学习的,你放心,人家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信维健哥哥你在旁边监督好了。”
陈维健笑了:“是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本来我正担心你不肯配合,没法完成宫叔叔交待的任务呢。”
老爸?我心里一格登,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妙:“我爸交待给你什么任务?”
陈维健看了我一眼,目中满是不怀好意的笑:“也没什么啦,就是让我替他管教一下她的宝贝女儿,别让她太胡闹了。要不我刚回乡下就这么巴巴地跑回来干嘛?不过现在看起来,珠儿妹妹你很乖嘛,相信这一个假期咱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哈哈哈!”很阴险的笑。
不会吧,老爸!这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原来他们早有预谋!
我那对老没良心的父母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才带着度蜜月般的甜蜜笑容来接我,我简直想跟他们断绝父女母女关系!
这水深火热的九天我是怎么过的啊!该死的陈维健每天逼我读书、练字、背单词,再不就拉我跟他一起下象棋。那象棋是人下的吗?什么马走日,象走田,那明明都是田嘛,哪来的日?
最可恨的是他连我睡懒觉,上网的乐趣都给剥夺了。九天,整整九天哪,多好的聊天机会、休息时间啊!而我呢,每天大清早就得从床上爬起来去跑步,上午出去打网球,下午练书法,晚上还要做够二百个仰卧起坐才能睡觉!
没过几天就把我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给折磨的手也粗了,脸也黑了,人也瘦了,整个变成一粗使丫环了。而该死的陈维健却还在一边偷着乐,美其名曰帮我减肥。
我哪里肥了?我哪里肥了?本公主向来是高一分嫌长,矮一分嫌短,宽一分嫌肥,窄一分嫌瘦,标准的衣服架子,美人胚子,哪里用得着减什么肥?想虐待我明说!
就这你还不能有意见!
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偷偷嘀咕了一句:“这个陈维健,简直不是人!”刚巧被他听到,这家伙居然立刻伸着脑袋,脸都快贴在我脸上了,瞪着我:“深宫珍珠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我笑吟吟的:“玉面冷血我这是在夸你呢,你不是人你是神哪,人哪有你这么精力充沛冷酷无情的怪胎!”
这家伙看起来温文尔雅,但从小在部队跟那些武警混在一起,力气大的像头牛,有一次冲动起来,抓住我的手腕一用力,差点没把我弄骨折。所以我总是怀疑他练过大力金刚指或者鹰爪功之类的东西。
可是我这么深重的苦难历程愣是没有打动我那一对铁石心肠的父母!在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我被姓陈的拿小刀子逼着写完的作业之后,竟然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小健,好样的。能让我这宝贝女儿写出这么像模像样的作业你可真是有办法。以后珠珠就全交给你了,在学校里,你就是她的特别监护人,不听话呢,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管好了叔叔请客!”
听听,这叫什么话?!谁有刀啊,借我一把,我不想活了!
“九天长假虚度,惹来后患无数。平添一太(特)监,时时指手划足。命苦,命苦,几时还我幸福?!”
挥毫写下这首《如梦令》,忿忿地把笔一掷,耳边已响起星儿尖细颤抖的声音:“公主,快看那边谁来了!”
还用看吗?一听她这仿佛给人掐住脖子似的鬼腔,准是陈维健来了。每天都是这么一句,也不晓得来点创意,换句新鲜点的话。没劲!
果然接下来就是星儿嗲得让人从头发梢酸到脚后跟的声音:“维健哥哥,你又来了,快坐下……”坐下?坐哪?坐你腿上?压不死你,我忿忿地想。
要说这陈维健,可真是世上最最厚颜无耻、狐假虎威的人。我老爸不过随口一句客气话,他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处处以监护人的身份来镇压我的言行了。
每天早晨一大早就在我们班门口转悠,中午拉我吃饭,净逼我吃一些我不爱吃的饭菜,晚上又自告奋勇辅导我作业,一遍遍逼我做各种类型的练习。这样一来,不光我没了自由,我身后的一大帮追求者也全都吓得跑没影了,纪检委主[xi]耶,谁敢在他面前晃悠啊。简直要人老命,可恶透顶。
当然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我挖空心思的收集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题型,往他脸前一扔:“陈大才子,这些题不明白,请教!”
开玩笑,我一生的幸福能就这么葬送在区区一“太监”手里吗?先让他头痛半天再说,本公主玩去喽!
可恨天不遂人愿,这小子简直长的不是人脑,有些连我们老师都头痛的题,居然也被他三下五除二给做出来了。难不倒他,接下来倒霉的就是我了。被他拉住不放,小黑屋一关,一点点讲解,直到完全听明白为止。什么叫报应啊?这就是现世报!
此路不通!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一直绞尽脑汁的在想怎么才能找到一种更巧妙的法子来摆脱这个变态的魔爪。可是一个学期过去了,第二个学期又过去了将近三分之一,以我这冰雪聪明的脑袋硬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失败啊!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刚一放学,又跑过来押我去他家作习题了。
我装作没看见,慢吞吞地收拾书包,陈维健大步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叭儿狗一样的星儿,再后面是一大堆女生可以淹死一群大象的情意绵绵的秋波。
星儿的声音一贯的那么尖细夸张:“维健哥哥,你对公主可真好啊,每天都来接她放学;维健哥哥你那天在篮球场上三步投篮的动作真是帅极了,有时间可不可以教教我们啊?公主说她最喜欢打篮球了,早想让你教她的,就是不好意思跟你说……”
什么?什么?打住!我想请他教我打篮球?我没那么变态吧?
眼见那边陈维健微笑点头,“好,有时间一定教,你们都来哦。”而星儿则是蹦起老高,“耶!”一下子窜到我面前:“公主,维……”
我抬脚重重踩下,微笑起身,笑容又温柔又甜蜜:“维健哥哥啊,我刚收拾好书包,咱们走吧!”
陈维健伸手接过我的书包,又替我理了理额前刘海:“走吧。”
我回头瞅了一眼星儿,这花痴看的两眼发直,口水直流,连鬼叫都忘了,我就不信那一脚踩的不痛!
第二天晚上放学时,一拉书包,桌屉里飘出一张折叠成心形的粉红信纸。星儿手疾眼快,没等我动手就弯腰捡起,口中怪叫:“哇塞,情书耶!看看谁写的?”
说完也不征求我的意见,胡乱拆开:
“亲爱的公主:
我是风儿你是沙,我是泥土你是花,我是铅笔你是橡皮擦,我是天上的猫头鹰,你是地上的唐老鸭;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不要我的妈。请做我的gf吧,你不答应我自杀!
落款:爱你的gg!”
我当时就气笑了,这是哪个缺德鬼的恶作剧?要让我知道他是谁,我非把他大卸八块扔去喂狗不可!竟然如此糟蹋本公主的形象,有谁见过像我这样美貌可爱的唐老鸭?!
我一把抢过“情书”,抬手就撕。
星儿抓住了我的手:“公主你可不能撕,写的多浪漫啊!说不定是维健哥哥给你的呢。”
陈维健?我眼睛往纸上一扫,立刻摇头,陈维健的字多漂亮,闭着眼用左手也不会写成这个德性。凭良心说,陈维健人虽然讨厌,却写得一笔好书法,连老爸都赞不绝口,硬逼我跟他好好学学,而眼前这张墨宝,也太惨不忍睹了点!
不过星儿这么一嚷嚷,倒平白给了我一个灵感。我不禁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当时招来无数目光的洗礼。
星儿伸手试我的额头:“没发烧啊?公主,就算是第一次收到情书,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很没淑女风度耶!”
我懒得跟她废话,东西胡乱往书包里一塞,书包往肩上一甩,洋洋自得地走出教室,星儿在身后呼叫:“哪有你那样背书包的,很像背头死猪耶!”
死猪?爱什么什么吧,我现在只想做一件大快我心的事:让“太监”变死猪!
走出门没几步,迎面碰见“太监”:“珠儿?今天怎么这么快?”
我笑吟吟的迎上去,伸手去挽他的胳膊:“这么巧啊,维健哥哥,刚出来就碰见你了。你今天气色不错哦!唇红齿白,印堂发亮,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简直帅呆了!”
陈维健退后一步,诧异的神情不亚于看见一个外星人从ufo里走出来:“珠儿,你,你没事吧?”说着话居然也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
切,我推开他的手,我看起来有那么不正常吗?
努力让自己笑的更娇甜亲密,我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压的低低的,满是谄媚的意味:“没事啊,维健哥哥……维健哥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陈维健笑了,不再退避:“难怪……”眉锋一挑,“说吧,什么事?”
这小子扬眉的神情还挺清俊英武的,总令人想起一句诗:扬眉剑出鞘!
我笑,“也没什么啦,你书法好,想请你帮忙抄一首诗嘛!”
陈维健满口答应,“就这么一点小事啊,好说,好说!其实我的字写的也不怎么样。”
穷谦虚什么?我伸手扯住他:“您就别客气了,谁不知道你是本市出名的少年书法家啊。”
陈维健说:“别拉,别拉,去哪儿呀?”
“味美思。我请你吃沙锅烩面。今天没留作业,一边吃一边写,写完各回各家,两不耽误。”
陈维健皱眉:“怎么听起来像要跟我划清界线似的?还有,味美思?闹了点吧?”这小狐狸!
“看您说到哪儿了,我跟谁划清界线也不能跟您划清界线哪!您是我的特别监护人啊!也不算闹了,诗不长,一会儿就抄完。”事情尚未成功,还得虚于委蛇,我先忍着!
“味美思”最大的好处就是一个个的台位都有板壁隔开,像一个个小包厢。
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趁面还没上,我拿出一叠芳香信纸,从中抽出一张印着心心相映大红玫瑰图案的粉紫色信纸,再递上那已经揉皱的“情书”:“抄吧!”
陈维健拿起“情书”扫了一眼:“我是风儿你是……这什么玩意?”
我说:“甭管什么玩意,你照抄就是,难道你不觉得这‘情诗’挺幽默吗?”
陈维健扑哧笑了:“这也叫情诗?”口中说着,手却没停,拔出钢笔,洋洋洒洒,片刻写好递给我:“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信纸,用来抄垃圾!”
我接过来,审核无误,叠起收好,粲然一笑:“好,太好了!维健哥哥,谢谢你的垃圾!”
陈维健收起钢笔:“自己人,客气什么?谢我什么?垃圾?怎么说话呢?对了,珠儿,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抄这首‘情诗’想干嘛?不会是想引诱哪位心仪的帅哥吧?要不要我替你把称呼落款再改一下?”
我急忙摇头:“不用不用,”头一低,装出副娇羞不胜的样子,把玩着手中水杯:“其实呢,人家就是想留下你的笔迹作个纪念啦。”
“是吗?”陈维健又笑了,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我。
我依然低垂着头,不能慌,不能笑,千万不能露馅!只是这心跳怎么突然加快了好多,脸上也热辣辣的?奇怪,他干嘛这么瞅我?不会是看穿了我的阴谋吧?想到这里,我更不敢抬头,浑身长了刺般不舒服,一时越发手足无措。
陈维健忽然伸出手,手指从我面颊滑过,然后一下子落在我的腰际。我猛地一颤,心都要跳了出来,尚未反应过来,人已倒在他的怀里。他修长的手指再度落下,由发际到额头,再到眉眼,脸颊,然后滑到嘴唇,他的头离的我极近,声音轻柔的像从梦里飘来:“珠儿,珠儿……”他离的我实在太近了,我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我心中更慌,不知道接下来他还会干嘛,想用力将他推开,却全身发软,怎么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恰在此时,传来脚步声,服务员送面来了,这才替我解了围。
胡乱吃了几口面,把碗一推:“维健哥哥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抓起书包,我跑出了烩面馆,直接往公车站牌跑去。
好像陈维健在背后叫了句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直到上了公车,我才想起来:我请“太监”吃面,可是我没付钱!
到了陈家,陈伯伯正在看电视,见我进来,急忙起身:“珠珠来了,快坐下看电视,你维健哥哥呢?”
“维健哥哥……”我眼圈一红,带着哭腔:“陈伯伯,维健哥哥他……呜呜呜……”怎么干哭没眼泪?我拼命去揉,总算揉出了两滴泪来。
陈伯伯大惊失色,忽地站起:“珠珠你别哭,慢慢说,维健他,他出什么事了?”
什么?出事?这是哪跟哪呀?我情知陈伯伯是误会了,索性速战速决,伸手从口袋里取出那张折叠好的纸,递给陈伯伯,跺着脚,声音哽咽:“陈伯伯,维健哥哥他,他欺负我!”
说完,我抓起书包,以袖掩面,一幅痛不欲生的样子狂奔出门,我怕迟走一步,会跟“太监”狭路相逢。
大功告成!这一次我终于兵不血刃地把陈维健这怪胎给打发了。
从第二天开始,陈维健就不再纠缠我,并且以后的日子里,每次碰见我,老远就调头走开。这一下把我高兴的要死,简直想跑到大操场上打两个滚,再跑到校广播站大叫三声:我自由了!
我真的很自在了几天,可是从第四天开始,心里就有了些怪怪的感觉,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丢了点什么东西。
会是因为没了“太监”的监管吗?不能吧,我不是挺讨厌别人管我吗?没他在我身边我应该很开心才对啊,真搞不懂自己!
最可恨的是星儿那臭丫头,有事没事总在我耳边念叼:“维健哥哥好久没来了,他说教我们打球还没教呢。”
“维健哥哥这人多好啊,从来不摆架子,可是他怎么就不来了呢?”
“维健哥哥最近好像不大开心,是不是哪个不懂事的mm惹他生气了?”
“维健哥哥……”
my god!谁来帮我把这五百只鸭子扔出去?!我脑袋要爆炸了!!!
又是一天,星儿趴在我耳边:“公主,听说维健哥哥有女朋友了!”
“什么?”感觉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你听谁说的?”
星儿鬼鬼的笑:“吃醋了吧,我就不信维健哥哥那么好的男孩子你会没感觉。”
我瞪她:“少废话,你到底听谁说的?”
星儿瘪了瘪嘴:“全校都传遍了,那女孩是校文学社社长,叫苏晓寒。出了名的美人才女。人家都说他们俩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听说每天都出双入对的,比那时候跟你还近乎。多可惜呀,维健哥哥那时候对你那么好……”
我没有再听下去,拎着书包跑到校园的一个角落里,没来由的好哭了一场。
我把所有的小说,影碟什么的全锁进了柜子,墙上的大幅明星照被我撕了下来,我不再上网,小狗也被我送了人。
我开始很用功的学习。
老爸老妈都奇怪他们家的小公主怎么突然脱胎换骨像变了一个人。
老师笑的合不扰嘴:“宫珠同学越来越努力上进了!以你的聪明敏悟,照这样下去,明年就参加高考都没问题。”
星儿悄悄将我拉到一边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只是淡淡一笑,我没病,我只是不知道除了拼命学习外还有什么可以填充我空落落的心。
时间在匆忙的学习中一天天流逝,转眼又一个学期结束。
考完最后一场试,我背着书包往家走,在校门口碰见陈维健。看了他一眼,我低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这家伙不是早考完了吗?怎么还在?
自从那次“情书”事件,我们就没说过话。开始他躲我,后来知道他有了女朋友,我开始躲他,每次一看见就远远绕开。实在躲不过,就干脆低头匆匆闯过去。不为什么,就是心里觉得别扭。
陈维健倒是有那么两次似乎想开口说什么,我一看他张嘴,扭头就跑。这种情形发生了几次,他也就不再理我了。
可是这次陈维健竟追了上来:“珠儿!”
我站住,却没回头。陈维健走到我身边:“珠儿,你最近还好吧?”
我仍没回头,静静地说:“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学习好,一点毛病都没有。”
陈维健站到我面前:“可是你的脸色很不好!珠儿,你为什么最近老躲着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说完,我大步从他身边走过,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眼泪!
我没有去领通知书,我在发烧,可能是前一阵子学习太玩命所致。
电话打到学校,老班说:“没关系,回头叫同学给你捎回去。好样的,宫珠,考了阶段第一名!”
挂了电话,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觉得好累好累,我想睡觉!
陈维健本来是保送的,可是他还是参加了高考。以他的成绩,自然不用担心考不上重点。没准那位美丽的文学社社长还可以跟他考进同一所大学呢,那样就可以比翼双飞了。
只是,只是这一切与我何干?我想这些作什么?而且为什么一想起来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门铃响了,是星儿给我送通知书吧?我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去开门。
“珠儿!”门口站的竟是陈维健。我一愣,伸手关门,关了一半,又觉得不妥,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不知所措。
陈维健微笑着看着我:“怎么?大老远的给你送通知书,连屋都不让进,还要把我关外面吗?”
我嘴角牵动了一下,也不知算不算笑:“请进!”
陈维健进屋掩门:“还在发烧吗?”
我一扬眉:“你怎么知道我在发烧?”
陈维健把手中的奖状放在桌上,“为什么不知道?我是你的特别监护人啊!”
我苦笑:“你还敢监护?”
陈维健笑的更开心,“为什么不敢?你以为就你那点小伎俩就能把我吓倒?别忘了我们家老爷子可是几十年的老政工出身,你能骗得了他才成精了呢。不过你这小丫头也太损了吧?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背后偷偷叫我太监也就罢了,居然还栽赃陷害我,整死我你很开心啊?”
我咬着嘴唇,“所以你就不理人家了。”
陈维健诧异道:“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是你不理我啊。”
我说,“就是你不理我,就是你不理我,那时候你一看见我就躲着我。”
陈维健说:“我哪有躲你?那件事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对你真的管的太严了,你才会这么做。所以我就决定放你几天假,让你开心开心。然后再行使我的特权,后来见你挺自觉的,也就不用再管你了,再说那几天你不是满高兴的嘛。再后来就是你不理我了。”
我嘴唇咬的更深:“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还理你干嘛?”
“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珠儿,你不要再陷害我啊。”陈维健一脸愕然之色地看着我。
我低着头,“你就不要再装了,全校同学都知道你找了女朋友,你又何必否认呢?”
陈维健道:“我不是否认,我是没有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
我说:“维健哥哥,你这是何必呢,你交女朋友也没有人不让啊,再说,你们的确挺般配的。”
陈维健似乎有几分气极败坏,“我跟谁挺般配?我倒想跟谁般配,问题是谁跟我配呀?你吗?!”
我也有几分急了:“维健哥哥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全校师生哪个不知道苏晓寒是你女朋友?你这会儿在这装什么蒜?”
“苏晓寒?”陈维健突然大笑:“他们都说晓寒是我女朋友?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理我的?我的天啊,原来你是在吃晓寒的醋啊!”
我板着脸:“谁吃醋了,陈维健你少自作多情了,你找谁做女朋友关我什么事?无聊!”
陈维健依然笑的直不腰:“那我就告诉你一件有聊的事:苏晓寒的妈妈叫陈维敏,你听好了,陈维敏!”
我依然冷着脸:“我管你丈母娘叫什么名字,谢谢你替我送通知书,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请便吧!”
陈维健道:“深宫珍珠,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你平时的鬼精灵都跑哪去了?你怎么还没听明白?晓寒的妈妈陈维敏是我大伯的女儿,晓寒她是我外甥女!我是他小舅!”
“外甥女?!”这一下我真的吃惊了:“苏晓寒是你外甥女?”
陈维健说:“晓寒这丫头别的功课还可以,就是英语不太好,前些日子,大姐亲自到我家,说眼看快高考了,让我好好帮她辅导辅导,你们都往哪儿想呢?”
说着又叹了口气,“晓寒这丫头真是害人不浅哪,明儿她小舅找不到舅妈,我看她怎么赔?”
我低头窃笑:“厚脸皮!”
陈维健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会笑了?不生气了?早知道你是在吃醋,我就把晓寒带来给你陪不是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没有跟你解释。现在呢,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送你一首情诗给你陪礼道歉。”
说着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
“情诗?”我一把抓过来,打开:
“亲爱的公主:我是风儿你是……”
“要死了!”我抬手就去捶他:“到现在你还揪着人家不放!”
陈维健笑着往外逃:“你不是要留着作个纪念吗?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记得要好好学习,不许偷懒。明年就参加高考,我在大学等你!”
看着他已然离去的身影,把那首“情诗”,紧紧攥在手中,我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明年就参加高考的,咱们俩没完!嘿嘿,陈维健你就等着接招吧!
《完》
本文已被编辑[芳草人家]于2006-10-21 8:49:22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风里桐花香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