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心

刘星

离别时刻，玉娟哭了，在老幺的百般劝慰下，玉娟饱含热泪说，“我怕你变心。”

老幺急了，“我更怕你变心！”

“外面是花花世界、、、、、、”

“我们俩连手都没牵过、、、、、”

“明天再走吧、、、、、、”

第二天，玉娟送老幺到村口，脸红红地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们两人要是有一

个人变心，那一定是你。”

“玉娟，等我，我一定拿一大把钱回来娶你。”老幺很感动，玉娟已经用行动证明她

只属于自己。老幺对自己的忠贞不二也怀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咣当一声，火车到站了，老幺从美好的回忆中惊醒，他愣怔了一下，提起行李，被嘈

杂的人流挟裹着走出车站。老幺其实并不老，再过五个月他才满二十岁生日。他上面的一

哥一姐都在未满三岁前就夭折了，爹妈怕他不好养，所以一直叫他老幺。

老幺读书挺用功，上学时一直担任班长，到了初中毕业，他的成绩在全乡仍属优秀之

列。无奈父亲病故，老幺得回家种地。几年过去，他的劳动只能勉强维持母子俩基本口

粮，老爹生前欠下的一屁股药债，似乎永无偿还之日。玉娟鼓动老幺到城里打工。她是老

幺的同学，读书时是学习委员，和老幺随谈不上过从甚密，但一直相处的很好。随着年龄

的增长，两人已暗结秦晋之好。玉娟的哥哥在上海打工，每年都多少往家里寄些现钱。玉

娟让老幺到上海去投奔自己的哥哥，乡里乡亲的，也好有个照应。

老幺站在站前广场，从身上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头，纸头上是玉娟的手迹，写着哥

哥有财的地址。凭着这张纸头，老幺花了两天功夫，走得头昏眼花，才在市郊结合部的一

处破败的民宅里找到有财。

一进门，他看见有财正在收拾行李，“哥，玉娟让我来找你。”

“先吃点东西吧。”有财拿出准备在火车上当饭吃的面包递给老幺。

老幺早就饿坏了，抓过面包狼吞虎咽，由于吃得太快，面包噎得他直翻白眼。

有财把一杯水摆在老幺面前，“慢点吃，面包还有。”

有财等老幺吃饱喝足之后，说：“跟我回家吧。”

“那哪儿行！”老幺瞪大了眼睛。

“城市是别人的，我们是乡下人。如今，城里人自己的饭碗都端不稳当，何况我们。

你最好是跟我一道回家。”有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老幺跟他回家。

老幺满怀信心，拜托有财玉娟捎个话，说自己赚到钱就回家娶玉娟。

有财无奈，留出自己回乡的路费，倾其所有仅六十四元钱，给老幺暂且度日之用，并

说这里的房租一年一交，哪怕你只住一天就走人，房东也不会把余下的房钱退给你。反正

这个地方还有半年时间好住，你就不必另外找房了。

怀着对自己未来妹夫的极大担心，有财踏上了回乡之路。

老幺送走有财，兴冲冲给玉娟写了一封信。把信投进邮筒的那一刻，他在心里发誓，

不混出点出息决不回去见玉娟。

半个月后，老幺收到玉娟的回信，说她听哥哥有财谈了城里的情况，知道外面不好

混，盼望老幺尽早回乡，并嘱托老幺勤给她写信、、、、、、

老幺没赚到钱，他也没写信，觉得没什么好写。

玉娟的第二封信是三个月后收到的，信中有鼓励也有期待，让老幺坚定信心，顽强奋

斗，并说赚不到钱不要紧，只要能平平安安回家就好、、、、、、

老幺没有回信，但赚钱的欲望更强烈了。

靠着有财留下的六十四元钱，老幺坚持了五个多月，期间他在建筑工地给泥瓦匠当过

小工，搬砖抬土扛钢筋，尽管干的是累死人不偿命的活，但也不是想干就能干上的。大部

分日子里，老幺都处在吃了上顿而下顿没有着落的状态中。他到码头当过搬运工，到车站

当过挑夫，他捡破烂，拾垃圾，四处奔波，越想赚钱越赚不到。

老幺收到第三封信，玉娟在信中质问老幺是不是变心了，她告诉老幺说自己怀孕了，

让老幺无论如何回一趟家。

老幺没有回信，当时他正在一个有钱的同乡手下做搬运工，每天的吃饭已有着落。

老幺万没想到，那位在城里发财的同乡，是一个专门在铁路线上扒窃团伙的小头目。

公安部门最近一次突击“拉网”行动中，在市郊结合部挖出许多犯罪团伙。老幺的住处被

认定是窝脏据点，老幺进了看守所。

在看守所里，老幺追悔莫及，当初跟有财哥一道回家就好了。他含泪给玉娟写了一封

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我变心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