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

煤离我太近，我离煤太近

他在我心里燃烧，我伸手就抚摩到他

我责怪他污染了空气，压坏了路

他责怪我，不听空气的劝告，路的抱怨

我还是爱煤，他无数次染黑我的衣服

我什么也不说，埋头洗衣服

煤还是爱我，他无数次亲吻我的手、脸

这样还不行，还有几次吻过我的唇

煤离我太近，我离煤太近

他是个天才，全世界都敬重他

他走到哪里，就把光明和温暖带到哪里

而这正是人类所需

我是个蠢材，做不出一件对人们有益的事

一只爱情的笨鸟，一只人生的蜗牛

在笨拙地飞，在缓慢地爬

但有煤在我心里燃烧，我的心便充满力量

麻雀

麻雀是北方最常见的鸟

我曾经捕杀过他，吃他的肉

现在我拒绝捕杀，但还有人在捕杀

我无法阻止他们，我诅咒他们，我心痛

我也想感化他们，只有用诗去感化

聪明的鸟，人类的密友，天空的孩子

住在檐下、屋壁、树洞，我们的掌缝中

在阳光下共度，同唱美好的生活

四季陪伴在我们身边，群聚又飞散

比飘散的白云、飘落的枯叶都美

聪明的鸟，人类的密友，天空的孩子

褐色的翅膀，黑色的嘴，晶亮的眼睛

善良、真诚、可爱，清晨、黄昏不停地鸣叫

唤我们醒来，给我们带路，为我们舞蹈

比飘散的白云、飘落的枯叶都美

聪明的鸟，人类的密友，天空的孩子

优雅比不上天鹅、强壮比不上鹰、歌声比不上百灵

但他们在深山、在湖畔、在动物园

只有他在我们身边，始终在我们身边飞翔

比飘散的白云、飘落的枯叶都美

树

我要说公交车站的那棵杨树

他常年陪我等车

从少年到成年

我想此后直到老年

就这样陪我等车

他在陪我

我在陪他

我们注定相依为命

我要说公交车站的那棵杨树

我在他身边时总是沉默

从少年到成年

我想此后直到老年

就这样沉默下去

他想说的一切

我想说的一切

我们早已心知肚明

我要说公交车站的那棵杨树

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四季

从少年到成年

我想此后直到老年

就这样看到四季

他在看我

我在看他

直到不能相视而笑

山

如果我不爱这山多好

我可以远走高飞去海边、去森林

去繁华的的顶端，去物欲的中心畅游

但我却依恋这山，我挥不掉童年

挥不掉父亲的背影，母亲的凝望

我想把手脚、把肋骨留在这里

我抚摩他，就抚摩到了我的肌肤

我的头发、嘴唇和我的生命

我抚摩他，就抚摩到了地球

他强劲的脉搏和渴望眼睛

他内心的纯朴和流不完的泪

如果我不爱这山多好

我的感情不至醉意朦胧

我的心不至深沉似海

我的灵魂之翅可以一去不返

但是谁在我耳边反复地说

在这里飞翔的感觉最好

落在哪棵树上，都说不完蜜语

落在哪片土地，都似曾相识

在这里飞翔的感觉最好

可以引出山泉，让一朵花开

可以使毒蛇落泪,让山林起舞,

在这里飞翔的感觉最好

山上山下，飞上飞下

日夜修筑一条到达山巅的人生之路

河

我看着河长大，河看着我流淌

我不要他接近，他是那样乌黑

浑身散发着臭气，吐着白沫

我责怪他，为何这样肮脏

他怒斥我，是你毁了我

我回想起童年，是多么爱他

喝他的水、吃他的鱼、百般依恋

他回想起童年，是多么爱我

每次遇到我,都把我洗得如他般洁净

我看着河长大，河看着我流淌

我每日都与他擦肩而过

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彼此商量又安慰,我责怪他

是在怨恨自己,他怒斥我

是想把我满身的灰尘冲洗

他一生只唱一首歌,与河水浊清无关

我一生只走一条路,与道路艰险无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