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世上,巧的事情总是很多。
就比如我与安意如这样的女子,纵然她的文字在网络上早就成名,我却从未见过。因为网络于我,只有一两个闲在的去处。却在某个公出的日子,于一间大厦里见到她的书,那嫣红点点的荷花绕几缕飘逸的线条,在浅绿的丝感封面上,与几个端正的汉字“人生若只如初见”相依而立。一入眼,便入了心,遂进了我的背包。
也买了那本“当时只道是寻常”。但那本书更吸引我的却是里面的文字。安意如对纳兰词的钟爱和解析,已远远超过了对于诗词本身的注解,更多的是在诠释他的心灵和思维,更多的是在抑扬顿错间,展示一个女子平静温婉后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浓情,和对人世间一切美好的渴望。那本书,我是更加珍爱的,每日放在枕畔,半夜醒来也可能读上几页。只是像我这般肤浅而又不会忧愁的女子,似是永远无法真正悟得纳兰的词意和沾染纳兰的气质的,或许我要的只是那片刻的宁静。
因买了安意如的书,就心安理得的用了她的句子:邂逅一首好词,如同在春之暮野;邂逅一个好人,眼泪流转,微笑蔓延,黯然心动。若,人生只是初见,多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纳兰总是以他深邃的灵性诉说人世间最简单直接的情感。
所谓故人,不该是单单被一个人挂念的,只有两个人都还想着对方,才叫故人。所以,当我热乎乎的想念着某个故交,并于得到讯息后立即拨通电话苦诉相思后,得到的却是淡淡的回应时,我明白,原来,那些个仍旧鲜明如昨的相知与共,在她眼里,已经苍白无力了。想起是谁说,我的手机里只存有用的人的信息。是啊,或许对于她来说,我真的是毫无用处了。她却不知,我为了找到她,曾经激动得无以复加,甚至泪湿双眸;而我对于她,或许只如长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罢了。
大学同学说,提议相聚但应和者廖廖无几,似乎大家都很怕见面,都很不想见面;高中同学说,聚会的消息发了,可怜的是同学录上无一人响应。而我还会在梦里,偶尔梦到与小学同学、初中同学把酒言欢、痛诉别情。甚至白日里也会在脑子里设想,如何制造一个与故人相见的机会,哪怕只有一回。
其实,这两年,这些念头已经淡了,甚至都很少再和先生回忆初见时的美好时光和怦然心动了。初见他时我单纯得傻傻的心态和样子,一见就让入了他的心,而他整洁昂扬的样貌在那些男子间卓然不俗,一见就成了一辈子。每个人,都有曾经的美好甚至美妙,一个眼神,一抹微笑,甚至一声叹息,都曾经让人魂牵梦萦。但若强求如今整日世俗的我们,还去寻找那种温婉的柔情和亮烈的蜜意,已绝然不可能。或许我还可以发掘出一些未灭的火焰,但无论如何也点亮不起旁人甚至爱人的火种。猛然想起先生说,谁看这些书,没有能长出粮食来的!
我扑上去拧他的脸。这样不解风情的男子,世间无数!就连那持节牧羊的苏武都写得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般感天动地的深情,却不是什么远征前的豪言壮语。而现今的人们,莫说对于誓言,即便对于一两句暖心的话都懒得说出口了。难道真是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吗?却又是谁说的,日久则情深。
先生出国在外时只发个“晚安”的短信都会温暖我这边的寒夜,我不知道那些古人的妻子看到来自远方的书信会被感动成什么样子,因为那一封家书料是抵得上万金,哪像现在的文字,敲在冰冷的电脑上,一按键就跑到了对方的信箱里。莫说旁人,我便是被先生一封如火的信件烤得晕头转向,彻夜难眠,并决定一生与其不离不弃。文字,总是可以左右我的心和灵魂。不论是说出来的,还是写下来的。
幸而,经历过心与神的折磨,我终究可以平淡而恬然的面对如今看似冷漠的生活。而暗藏在心底的波涛,我有,先生也有,只是那些个起伏已不需要再激起怎样的浪花,只需要在某个清冷的夜,钻入他的怀中,恣意取暖。
而我,还是不会说,自己不渴望拥有那份如初见般的热烈,对于友人,对于故人,对于爱人,我仍旧偏爱浓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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