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是一种艺术。梁实秋在《骂人的艺术》一文中把这种艺术分成知己知彼、无骂不如己者、适可而止、旁敲侧击、出言典雅、以退为进、预设埋伏、远交近攻十个部分来阐述,其实说白了就是教你怎么骂人,以“艺术”二字冠之就是将骂美化,谓之“艺术性地骂人”。
骂人者多是觉得得心中有些不爽,感觉如有口痰堵在气管里很是难受,要找人出出气,把这口痰吐出去才行。只是骂人者出完胸中那口闷气,心里痛快之后,那口鸟气随之又堵在了受骂者的胸口,而且比之骂人者那口气堵得更甚,因为那口痰毕竟不是自己的,别人的痰堵在自己的胸口,想来就恶心。
骂人者与受骂者是在意义上是相通的,梁实秋先生不是很会骂人的吗,结果还不是被鲁迅先生骂作“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柏杨一篇《丑陋的中国人》把国人都骂遍了,却被李敖骂成“自己丑陋还敢写书骂所有的中国人丑陋。”,所以骂人者在某些机缘下也会变成受骂者,只不过这些大家们都写得一手好文,不肯做沉默的羔羊,要口诛笔伐地来为自己讨个公道,于是受骂者又变成骂人者。因为受骂者不是听骂者,听骂只是靠耳朵的感观,而受骂是靠神经的感观,所以受骂者往往不能忍受骂人者,继而与之相骂,亦成为骂人者。但是倘若你能把受骂当成一种享受,那便是受骂的最高境界。
为了让外人看着自己和骂人者是在同一水平上,受骂者必须心平气和,不能一听到别人骂自己就心浮气躁,暴跳如雷,然后泼妇骂街式地跟对方骂起来,这不仅毁了自己的形象,还让对方有可乘之机,同时会让别人感觉得你这人没休养,没素质,所以受骂的艺术性的第一步就是保持平静的心态,任对方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动气,不要像王朗一样被诸葛亮一骂就“撞死马下”。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国人在骂人的艺术中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便是“国骂”中骂妈的话,所以当受骂者遇到这一类人的时候,可以认为他是小学文化毕业,有兴趣也可以把他的骂听下去,基本上走的线路就是:骂完妈后骂奶奶,接着是你爸爸,然后就是你爷爷的……,等他把祖宗十八代骂完的时候也就没别的可骂了,最后受骂者什么也不用说,因为跟智商低的人骂是没有意思的,除非你认为自己跟他智商是一样低的。
骂妈还不算最低级,随着改革开放的潮流,性开放也着这股潮流流进人们的生活,原来不敢说的话现在敢说了,原来不敢骂的话现在敢骂了--也就是带着性来骂。当然这只是部分相于对异性的骂,可能是性压抑太久了缘故,下面解决不了的事只能靠上面来解决,“出口成脏”算什么,人家一出口就能蹦出个人来。受骂者遇到这种人的时候,回骂是必要的,只是万不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要不然骂到的可能是自己了。你不能说这种人也是没素质的,因为毕竟生理需要骂来解决是一件很无奈的事。你也不能说他下流,因为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上流人”,这只是潮流的驱使而己。受骂的第二艺术就是搞清楚对方到底选择什么样的骂,然后才决定要不要与他骂。
以上说的都是“乱骂”。通常文人与文人之间是“文骂”(不要问武人与武人之间是什么骂,因为那根本就不用骂,直接开打就可了),一般骂得比较有水平,有深度,这种骂值得回应,所以我认为有深度的骂才是艺术,而泼妇骂街、流氓骂性、没水平的人骂妈这些骂算不上是一门艺术。
“文骂”采取文字的形式来骂,若是没点根基自然看不出来是在骂人,这就需要骂的时候双方的领悟能力在同一水平线上,不然这是绝对骂不起来的,试想你用英语骂一个不懂英语的人,那不是等于没骂吗。这也说明了骂人最后要的结果是让受骂者动气,而受骂者最后的结果就是不能动气地还击,看看到底谁胜一筹。另外受骂者也可采取阿q精神或者是倒阿q精神。阿q精神通常是在心里认为对方是孙子,身为爷爷的怎么能跟孙子计较呢。而倒阿q精神则是反过来,赞对方一句“高,实在是高”或者“没见过骂人骂得像你这么有水平的”,这并不是退缩,而是一种心理的调节。这似褒实贬的话一出去,估计对方一时半会醒悟不过来,然后受骂者就可以即时反击了。
这文人与文人之间的骂外人看来倒像是文学的繁荣昌盛,看看人家“鲁梁互骂”,“金朔论战”就知道什么叫文人与文人之间的较量,这才称得上骂与受骂的艺术性。
骂人与受骂是相对的,是同一人人扮演着两个不同一角色而己,这就要求骂人者与受骂者都遵循这种艺术性,不然到头来自己咬着自己的舌头,好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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