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藏在漫柳心底最深处的一个绝望的梦。
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巧遇着慧,漫柳大概永远也不会说——万里而来,是想栽一棵亲情树的!
一
常常,漫柳细致地睁大眼睛,热切切地注意着罗佩的亲人们,看他们喜欢吃什么,看他们喜欢穿什么,看他们喜欢喝什么,看他们是开心了还是郁闷了,看他们有没有烦心事能够帮得,看他们相似的脸上荡起的笑容,看他们围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家常……
睁大眼睛看这一切的时候,漫柳兴奋着幸福。
尽管能看得到的这些,全都是罗佩的亲人。甚至于这个城市,也是罗佩的城市,这些人,这个城市的街街巷巷,于漫柳而言都是陌生。
漫柳曾经的朋友,曾经的同学,曾经的邻居,曾经的所有的熟悉,全都在留在另一个万里之外的城市,漫柳像是死过一回又在另一个世界里转世了,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他们曾劝过漫柳,平凉你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连东南西北的认定也得重新记忆,你这人最没方向感,不知得多久才能学会出去不把自己给丢了?在这儿起码有稳定的工作,熟悉的环境,有同学,有朋友,伤心了,高兴了,孤单了,寂寞了,愤怒了,笑了,哭了,有朋友可以分享,可以陪伴。到了平凉,也不知你一个人要怎么办才好?这么些年,你习惯了的是罗佩和你两个人的生活,你习惯了罗佩的世界里只有你,去了那里,罗佩的世界精彩纷呈,有他的家,有他的父母兄妹,有他叔叔伯姨,有他熟悉的城市,有他儿时的伙伴,他的世界大了宽了精彩了,可只是一个人,你一个人的孤单要如何经受?
这些,漫柳全是不在乎的。
二十四年的苦苦漂零,漫柳太渴望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
那种渗透到每一个细胞里的渴望,那种只要拥有亲情便可以放弃全世界的对亲情的渴望,是没有漂泊过的人永远无法体味无法理解的。
“罗佩是我的丈夫,他的亲人难道不是我的亲人?”漫柳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只有漫柳自己知道,她是如何地渴望着一份亲情的暖,她是打算用一生的热情体贴孝顺去栽种一棵开在平凉的亲情树的。
“哈,你要是对我不好,哪天咱俩拜拜了,你的妈妈肯定愿意认我做了她的女儿而不要你这个儿子!你的弟弟妹妹们肯定愿意认了我做他们的姐姐,而不要你这个大哥!”漫柳跟罗佩说,罗佩讶异的看他的这个天真着幼稚着好像永远长不大的妻,抿了抿嘴,淡淡一笑。
罗佩其实是在叹息,没有笑的意思,可漫柳满心里全是幸福,灿烂地开,漫柳没有觉察到罗佩的叹息。罗佩也绝不会当了漫柳的面,说你真是太一厢情愿了,说你太天真幼稚了,世间有多少事不是你单方面的一腔热情单方面的诚心诚意就能够圆满了的。
二
漫柳没有觉察到罗佩的叹息。
大家都吃完了饭,漫柳忙忙的收碗洗碗,漫柳好喜欢看他们安闲地坐着,彼此打趣,笑声闹哄哄的,好舒服好踏实好温暖的感觉呢。
地里苞谷要掰了,从小没干过活儿的漫柳逞强地与罗佩与弟弟们比赛,一人四行儿玉米,看谁先掰到地头。一行一行地,从地这头掰到地那头,一趟趟,漫柳绝不落下,甚至于,有时候会笑啊闹啊地折返身,帮这个掰几个,帮那个掰半行,森严壁垒的苞谷地里,开满了漫柳的笑。
牛没草吃了呢。青草得一镰刀一镰刀从山地里割下来,再搬到架子车上,赶着上坡拉回来,一个人襦着一簇子草,另一个人抓了包青天的铁铡,一下一下地把草们腰斩,添加成牛犊儿肥嘟嘟地膘。干草如果没了,就比较费事,从高高厚厚的麦草垛里,绕着圈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剥下来,不能够偏剥偏撕,得保证整个小山似的麦草垛不偏不倚,哪怕终了只剩下半径跟大树似的一柱,也得直直地站着,不能倒塌了。被雨淋过的干草,牛是不吃的,这干草是农家的宝贝呢。撕下一大堆儿,然后再撸抹平顺,由一个人褥了一簇,另一个人铡,不过这活计的确是技术活,碾过的麦子杆,短且光溜溜地直打滑,没有农家活的硬功夫,是做不好的。捏铡刀把子的那个人,也得千分小心万分留神,一不小心歪一下扭一下,褥草的手被铡刀废了的在农村还真不在少数。这些,漫柳都只是略略地知道一点儿。但那天,牛没干草了,罗佩家里却没其他人在,婆婆一铡一铡地下去,很是吃力。漫柳看不过,生生地要了铡刀过去,一下一下铡得胆战心惊,但心里头,却蜜也似的甜。
地里到了积肥期。一架子车一架子车的农家肥,灰呀粪呀的,被运送往地头。漫柳不情愿自个闲云野鹤似的大撒手只管玩儿,却只干看着公公婆婆弟弟们忙活,漫柳咬了牙,驾起车辕,细细地拉力强在漫柳的肩上,刻着一道又一道如割地勒痕。可是漫柳不知道,漫柳只是好快活,多长进哪,能够替换着公公婆婆多休息会呢。漫柳真是好自豪好有成就感,漫柳偶尔会切切地渴望,罗佩夸奖她一句,或者只是一个赞许的眼神——
但没有,罗佩离得漫柳远远的,有人在的时候,甚至不跟漫柳说话,即使偶尔说,也像镢头挖山石似的,硬邦邦刚厥厥的,没一丝儿温度没一丝儿暖。事过多年以后,漫柳才知道,罗佩在造就家里的习俗与家风——媳妇就是媳妇,陋了层的,多干活少说话才是本份,也绝没有儿子与媳妇粘糊的事儿,儿子大气着一男子,最好不把媳妇当什么东西才符合家风家源,才会合了老人潜意识的家的规则。
可是这些,漫柳是不知道的。漫柳天真着眼,只能看得见家里的活计只能看得见公公婆婆小叔小姑笑容的脸。
漫柳进厨房。
漫柳烧火做饭。
如今细细地想来,漫柳的亲生的爸爸亲生的妈妈,一辈子还没有尝过一口女儿亲手做的饭呢。夜深人静,想起的时候,漫柳会骂自己不是东西,做媳妇做得如此倾其所有,做女儿倒是做成了公主。天蒙蒙地亮了,漫柳的一天从打扫院子开始,漫柳身体不好,扑天盖地的灰尘黄土漫卷,不停地咳嗽,漫柳是不在意的。
一直以来,漫柳想着这辈子没机会做个好女儿了那么就一定做个好媳妇把公公婆婆当作是亲生的爸爸妈妈,好好地补偿一份孝心吧!
一直以来,漫柳想着这辈子没机会做个好姐姐了那么就一定做个好嫂子把弟弟妹妹们当一母同胞的好姊妹,好好地种植地份亲情吧!
三
漫柳在平凉没有根基没有关系没有路子。漫柳漫无边际地游走在冷清陌生的街头,在小广告里觅求一份工作。好辛苦的活计,可漫柳不在意。罗佩不在平凉,家里吃了一辈子苦的婆婆还有幼年的孩子,漫柳告诉自己要担当起这份责任呢。
一天十三个小时的班,没有休息日。一年四季,下雨没办法工作的时候除外,不论太阳有多毒,不论风刮得有多狂,漫柳都是野外工作,丝毫不敢懈怠。加班补助一顿饭两块钱,漫柳不舍得吃,漫柳饿着肚子连续工作,省下饭钱连同微薄的工资一同交给婆婆,婆婆在打理家务呢,卖菜吃饭的,开销大,手里没钱怎么行呢。
漫柳出门口袋里连两毛钱也不装,本来如果有两毛钱可以坐两站路的车到单位,可漫柳舍不得。漫柳总想着自己年轻多吃些苦不要紧,一切总会好起来,婆婆年纪大了,老担着一份心怎么能够过意得去?婆婆要去亲戚家,漫柳急忙地想法子往婆婆口袋里塞点钱,要带些东西呢,免得亲戚们看轻了。漫柳回家,再累也要陪婆婆说会儿话,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唠着,给婆婆宽心。
万里而来,本就是想栽一棵亲情树呢,何况,是罗佩的母亲,何况,罗佩不在。千方百计地孝顺,近乎谄媚地讨好了。婆婆不容易呢,漫柳每每想起,总能够想到含辛茹苦的亲生的妈妈常常感慨:老了,人难做了,日子难过活了,要儿女,不就是在这个时候能够让老人快乐着有尊严的活着吗?
四
弟弟一个个聪明帅气,也懂事。
漫柳是这样认为的。
漫柳觉得好开心有弟弟了呢。
弟弟要结婚了。 漫柳好想好想把全世界最最好的东西全都送给弟弟才够心意祝他们幸福,可漫柳手边没有一丁点积蓄。
罗佩不在。
漫柳咬了无数次牙,终于,开口向别人借了钱。这是平生第一次,漫柳能感觉得到尖锐的自尊在一点儿一点儿地把自己划得支离破碎。
漫柳跑前跑后尽一切努力把自己的祝福编进弟弟的新房。漫柳一无所有,漫柳能支付得起的,就是时间。所以漫柳事无巨细地支付着时间,把自己的对弟弟的祝福,还有罗佩的,漫柳把双倍的甚至于更多的祝福透过时间,一点一点儿地编进弟弟的新房。一支儿绿肥红瘦的塑料藤萝,该有几片叶子的影落在镜子里,漫柳甚至都细细地雕琢。哪怕是一支油漆刷子的舞,漫柳甚至于也想自己能够把它们弄得漂漂亮亮,漫柳私心里是切望弟弟能够什么也不做,只安心地当最帅气的新郎就好。
漫柳知道,这一生,她是再没机会给姊妹们布置新房了。
漫柳自己的哥哥做新郎的时候,漫柳还小,什么也不懂,漫柳什么也没做过,只是看热闹。这是漫柳一生的遗憾!漫柳自己做新娘的时候,也没有布置过新房,简简单单的过程是不需要奢华与铺张的。漫柳没有弟弟,漫柳没有妹妹,漫柳好希望在弟弟的新房里,能够把所有的圆满与祝福全都结进去,像是绣一场千古绝唱的鸳鸯图。
漫柳用尽一切自己能够支付得起的时间,还有心血,铸一份心可能的完美无缺。
成事俱备了,婚礼终于强项举行了,漫柳其实是好想好想,看看帅气的弟弟看看做新郎的弟弟,看看美丽的新娘看看做新娘的弟媳,又多了一个妹妹,老家都把弟媳妇叫做弟妹呢。
漫柳是特别想去看看的。但据说留守新房的人需要符合什么条件才行,他们说我符合留守的条件,意外地开心,也失落。
那一天,所有人都走了,空荡荡的新房里,有满地的彩纸屑,有红红绿绿的静默着糖,有清冷的明蓝的新家俱,有一天没来得及吃饭的我,还有一曲反复播放到第107次的歌。
那一夜,漫柳无数次在梦里甜甜地笑切切地甜蜜,梦醒也自嘲地问自己——将来有一天,自个的儿子娶媳妇,乐颠乐颠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漫柳漫柳好开心好开心!
原本,万里而来,就是想栽一棵亲情树的呢,
五
小姑美丽而优秀。
漫柳喜欢极了有这样一个妹妹。
漫柳只有自己,没有姐姐,没有妹妹,没有姐妹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嘻笑着打闹着,彼此分享着女孩子儿家的种咱小秘密,衣服换着穿,首饰换着戴,开心了抱一团儿,哭天抹泪时有人擦眼泪,受了委屈有人愿意打抱不平,多好呢。
漫柳算计着艰辛的日子,少坐一站路可以省两毛钱呢。然后,漫柳出手大方着购了美丽的衣物把可爱的心疼的妹妹打扮的更加美丽。
慢慢地,日子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漫柳疲惫地回家,进了洗手间,也许是要对镜梳妆被打扰了吧?妹妹冷了脸从卫生间甩门而去。漫柳长长地一声叹息,悄悄儿地,打亮了灯,想脱掉袜子让走了一整天路的脚稍稍地透透气,可是不行,前一天磨起了的泡,全破了,血渗得一片一片,袜子粘在脚上,根本脱不下来。漫柳很想很想,请妹妹帮忙找个小剪刀来,可是,那一脸的不屑——漫柳知道,妹妹是越来越看不起她了,妹妹有文化,妹妹年轻,妹妹漂亮,妹妹有体面的工作,妹妹不再是上学时要漫柳交学费的小鸟依人体贴入微的妹妹了。
漫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开始,在自己的家里,漫柳渐渐沦为了外人。小姑婆婆热热闹闹地说笑,漫柳过来,顿时鸦雀无声;小姑婆婆罗佩开开心心地看电视,漫柳过来,一个个或进了卧室,或做了其它,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漫柳尴尬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慢慢地,漫柳习惯了在极少有的休息时间里守在卧室里不再出来。但常常,晚上十一二点,在漫柳和罗佩躺在床上休息了的时候,妹妹会无声无息地不敲门走进来拿这取那。
再后来。
妹妹当面骂她:“你能得很你能,能得很咋就混了这么个熊样?”
漫柳有生以来唯一一次嚎淘大哭,哭得声嘶力竭。漫柳甚至于能够听得见心被钝刀一下一下撕扯着割开的声音,漫柳听着泪与血一滴滴成冰的声音,漫柳一生从没有被人如此地凌辱,打这行字的时候,漫柳的泪如雨暴跌,湿了键盘。
漫柳多么,多么渴望来自罗佩的一声安慰,或者劝阻呀,可是没有!
那一瞬,漫柳绝望极了。如今,一点点地回忆着这些前尘往事,漫柳倒是突然通透着明了——原本,罗佩也是一样强烈着渴望栽种一棵亲情树!
只是,他是男人,他从不愿意说出来罢了。包括把妹妹宠在掌心里甚至于纵容着妹妹践踏自己的妻,包括在家人面前故意冷落自己爱着的女人,种种的潜意识行径,无一不是渴望一棵栽种亲情树的机会。
六
漫柳更辛苦地工作,更辛苦的学习,漫柳工作略略稳定,漫柳收入略略稳定,漫柳的日子越来越从容。
平凉于漫柳,不再是一脸雾的陌生。
却不对了。
漫柳被桃色的绯闻漫卷。
其它什么人说了什么,漫柳是没大在乎的。漫柳向来是个粗枝大叶的女人。
漫柳从不参与任何人任何事任何边角料的闲话,但,别人要说什么,漫柳却是无能为力。
漫柳又是个多情而敏感的女人。一丁点儿的暖与关切,漫柳是当涌泉一报的。
何况,任何人一辈子,不可能只对一个人动心。欣赏自己妻子或者丈夫之外的女人男人,是天经地义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不过,有人做得偷偷摸摸做得隐秘些,有人来得坦坦荡荡来得一目了然。
漫柳从不避讳什么,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可以。什么样的界该在什么样的时候存在,漫柳自己清楚。
但漫柳没有想到,平俗的日子居然传奇起来。
一个又一个匿名电话到了漫柳的单位,说应该开除漫柳这个人,说漫柳从来就不是个东西。种种难听的话,漫柳全都听了,受了。
第一个电话,同事说给漫柳听的时候,漫柳就知道了,是她。
但漫柳什么也没有说。漫柳装聋作哑,漫柳辛辛苦苦万里而来亲手栽种了亲情树,漫柳得自个负责浇水除虫。
一个一个的匿名电话打着,一张一张地字条贴着。漫柳做了福尔摩斯,漫柳有确凿的证据了,知道了所有过程,包括在哪里商量的,都是谁参与谁提议的,甚至于哪个环节由谁执行的。漫柳也盛怒过——哪里就轮得着尔等掺乎?盛怒的那一瞬,漫柳打了110,准备了相关材料,报案!漫柳一向是个随遇随性的人,什么事都可以过得去,什么事都可以原谅的。但,漫柳绝不是随便任人宰割的羔羊!就算是漫柳杀了人,不是还有执法部门吗?判刑那也轮不得尔等指手划脚!
可,最终,却没有。漫柳撤了上诉,漫柳什么也没做。
正是妹妹要做新娘的时候,漫柳不想做绝了,到底是罗佩的亲亲的胞妹呢,何况,漫柳自己也有做错事的时候。谁一辈子没有做过错事呢?
在最无可容忍的时候,漫柳怀抱了怎样的希望,用长长的六条短信,把所有被伤害的过程写下来,发给亲情树的主要成员。但凡稍微有一丁点儿的公道与人性,是该有一句半句的公道话吧?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漫柳能够原谅年轻的错误,但漫柳却无法原谅亲情树的整体冷漠甚至于敌视。
婆婆说给罗佩:离婚算了,这样的女人哪找不到?要她能做个啥?
妹妹弟弟们合计:她要是不跟咱哥离婚可咋办?哼,打趴下再拖出去,还能由得了她?不离也得离。
叔叔伯伯们讲给罗佩:离吧,能顺利得离就顺利的离,不顺利咱家公安上有的是路子,孩子房子票子,一个也别想要,你要看她可怜,愿意给点就给点打发了算了。
娘姨们收拾罗佩:想找个啥样的女人?说说,赶明个就给你介绍几个好的来。
平俗的日子里上演着传奇的故事,漫柳做了女主角,但女主角却水一样无波无味,只是看戏。
漫柳安静地看着罗佩在亲情树的荫佑下在动心与不动心之间挣扎。
漫柳安静地过着自已的日子,漫柳什么也没说。
漫柳向来散淡,原本就是一无所有的来了这个城市,再一无所有的离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七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漫柳也会模糊地想起过往。想起梦中的新情树,如果栽活了,该当会问一声,罗佩一家人一天天的日子是怎么样过的?工作有着落吗?锅里有米吗?有钱换煤气吗?孩子拿什么来交学费?好像,从来就没有过。
原本,这故事的版本是各式各样的,说也说不清楚,理也理不顺。
罗佩有自己的版本,弟弟妹妹们各有各的揣度,叔叔伯伯娘姨们,更是不甘示弱,各有各的训令。
倒是漫柳,从来没有细细地理过这已被记忆与时间的河流冲淡了的故事。那些前尘往事,是漫柳再次入学的课堂呢。看见的,都过去了。漫柳没有多少意愿说是要追究什么,要理论什么,如此的故事,大概谁家都在上演,只不过剧情略有出入罢了。
漫柳立起,伸了伸曲得太久的腰,安静地笑笑。
今天,要不是在qq上遇着了慧,几句话掀翻了一个世纪,酸甜苦辣,渴望与感念五味杂陈的翻腾出来,生出这一段感慨万端的话,大概这曾经的渴求,早已化尘飞扬了呢。
旱码头上见秋风,
欲栽情树意万重。
唯恐心事阑珊尽,
漂在平凉缘水行。
是的,万里而来,是想栽一棵亲情树的!
二十四年的漂泊,心悴神疲,漫柳一直,一直渴求着暖暖切切的亲人,渴盼着密如织的亲情的嘘寒问暖,渴望着逢年过节万家灯火热闹如炙情醉如酒的时候,能有一个去处。
只是,不知道,如今可还有再栽种亲情树的勇气?
只是,不知道,如今可攒够了再栽种新情树的能力?
2006年10月17日夜于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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