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时,却下起了雨,心想,这下可转不了圈儿了。来到小镇陪读,白天窝在屋里一天,只有到了晚上才和一些家长们转转,这里不说散步,只说转圈儿。几个常在一起的家长不用相约,每天都守在那个时候一同往电排走。
电排四面都是河,横来直往的有许多大桥。沿着大堤的小道前行,两边是翠绿的柏树和松树,高的,矮的相间着,堤边就是一边大河,称虎渡河。名字是有趣的,想当年是否有虎从这经过?可并非有森林啊,老虎横渡是什么景象呢?如今河里有许多白色而纤细的鸟,不知是水鸟还是白鹭,修长的脚,悠闲自在地落在浅浅的岸边,走走停停,抬头看看,低头觅食,或者双翅一振,轻而无声地飞着,落在河边高高的杨树枝上,一朵两朵,渐渐地白花一层。鸣叫,啄羽,交颈,河里还有几只尖尖的小船,像孩子们拆的纸船,秀气,可爱,有人拉着网,有人放着鱼鹰,我们欣赏的不是鱼收获多少,我关注的是这幽静的景色。
向左走,路过一片桔园绕个圈就能到电排那花园似的院子,向右走过了桥,就能见到许多转圈的人们了,电排的院子很大,树木繁多,这阵子四处都弥漫着桂花香,草坪柔软而细腻,是那种嫩绿,惹人怜爱的绿,走的人虽多,但并没人去践踏。我们四个人每次出来都是形影不离的,一个小镇的老住户黄姐,她常带我们七弯八拐找好玩的地儿,一对母女,是同城来的,女儿是个傻子,看上去并不傻,只是极爱说话。十九岁上小学一年级,每天都欢欣着说学校里的事,偶尔有个小孩指着她说,看,就是她,这么大了和我一个班。她并不恼,嘴里说我不和你生气,我妈说了,小燕子大了也要离开妈妈,自己学本领,长大后我也要离开妈妈的,我学到本领后就能养妈妈了。对了,我还忘了一只花狗,黄姐家的狗,每天跟着我们转,长得很壮实。
通常我们喜欢走左边,桔树开花时我们就这样走,看花谢,看结青青的果,看到满树的果子开始变黄。桔子橙子渐黄的时候,果农们摘下那裂了口的,有小虫眼儿的,畸形的果子放在小路上。其实他们可以放在树下,让果子烂了当肥料,为何放在路上呢?我想,可能是让我们这些转圈儿的人解馋,他们是想说,吃吧吃吧,别摘我树上的果儿就好。呵,我们有时也顺便捡个尝尝,真甜啊!我们一路笑,说这下子可好,散步还有免费的水果吃呢。下了坡,穿过一片棉花地,雪白的棉花绽放着,等着人采摘。坡底又是一座桥,河里的水葫芦长得可快。
前几天路过时还偶有空隙,河面上一团绿,一团水面,水面上有小鱼探出头。我们说,是否去买根钓杆来呢,说不定能钓上几条小鱼儿。可现在河面上紧密密的绿,像谁铺的一张大毯子。我说,要是躺在这绿毯上,是舒服还是会下沉呢。同行的人都怂恿我下去试试,说你躺在绿毯上看白云一定很惬意。我终不敢试,继续往前走,过了桥,上坡,又穿过一片果园,来到电排的院子里了。院子中间有棵迎客松,侧着身,伸长臂,很茂盛的样儿。
转圈的多是来陪读的家长,有农村来的妈妈打着趣,说这下子可好,我们也学会锻炼了,沾孩子的光啊,家里男人不知在田里怎么忙呢。有婆婆们相互在问,你转了几圈了?哦,才十圈?我们转了三十圈了。转圈时还遇到两个初中的同学,二十多年没见,模样我是记不得。我正大步走时,有人叫我,你是那什么什么玲吧,一看这酒窝我就知道是你。我很惊异,沾这酒窝光呢,走到哪一看见这酒窝就知道是我。我听那爽朗的笑声,还是有些印象的,于是再转圈时就又多了些伴。
每转到一个拐角处,都有浓浓的花香,听人们感慨地问,什么花啊,这么香。我说桂花香啊,以前住在校园里,老多老多桂花树,就是这香味。我在浓密的大树小树中寻找,指着不远处那矮小的树说,就在那。有贪心的人忙奔过去摘枝,说养在家里,那衣物鞋子都是香的吧。
天黑了下来,性急的人走了一半。我们几个还会继续走一会,直走到后背汗湿,腿脚发软,吆喝一声,走吧,回家。狗似乎没累,快步跑在我们前面,小傻女在出计算题考我们呢。她妈妈约我明天也来啊,老同学说明天去你那里学上网,将来女儿们出去,我们也好在网上相见啊。呵,看来我任务很重呢,要教会这帮子陪读妈妈们吗?转圈儿,这个词更有趣,像做游戏,像对一个小孩说,来,转个圈给我看。而散步却要心境,要有交心的人。所以我已习惯用转圈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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