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秋尽一年秋,野草山花皆成灰。”秋来,秋去。光阴的流动与生命同时自然流转,无需前言与预示,却又依稀有迹可寻。佛说要用随遇而安、无相无我的心情去看待、接受季节和生命的轮回。然以我碌碌之心,又何以悟得如斯真禅?“秋水共长天,秋月渡津迷。”为问新愁与旧愁,却道年年有。
昨夜霜色满天,繁华落尽,澧水彻夜狂欢。今夜我再次拒绝了澧水的狂欢,旁观别人的繁华,世间冷暖皆与我无关。我唯一关心的是不远处的蜚云塔凌晨的钟声,它在秋夜的渔火中唤我。那里离红尘很远,生与死,痛与愁都是无所谓的事情。然,身边经历着,发生着那么多的事情,哪一件容许我脱离红尘,哪一件准许我安然入眠?
都说,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又有谁人知晓叶叶伤秋秋不同?是坠落还是回归?是宿命还是轮回?是挣扎还是随遇而安?秋叶都那样惶惑,何况我乎?
今夜的霜色再次降落着秋天的哀怨。霜发出风一样是有声响,即便轻盈如猫步,还是会搅乱我无眠的节拍。天上所有的羊都数遍了,紫色的床单辗转成灰色的帘子,黎明那样遥远,阳光那样刺眼,我怎能安好经过每一天?
妖涉洞庭之水抵达澧水之北,对我说:“你再也不能那样了,你要安然,要安居,要安静,要安乐,要安谧……”我要怎样,妖?
妖,我要怎样面对生活的困扰,我要怎样解脱心灵的枷锁,我要怎样舒缓疲惫的状态,我要怎样泰然处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如今水还是水,云却不见了。沧海茫茫,水泛滥成灾,若风再来,我只能选择“逃之夭夭”。然,我逃往何处?抵达何处?佛说“回头是岸”,然,澧水无岸,生活之河无岸啊!
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想想那些失去健康的孩子,你的心就会平静许多。”
妖说:“婚姻也是一种经营,幸福的权利在于你自己。若是你觉得不幸福,那是因为你缺乏管理能力。”
妖说:“没事的,父母有病,虽有遗传,但也不是百分百。”
妖说:“没有关系,写好自己的每一天,怎样说话是人家的权利。”
妖说:“每个人都在情天欲海里翻浪,生生不息。”
妖,你是佛祖派来拯救我的?此刻我能感觉沧海变桑田的瞬间来到我的身边。妖,你对外表憔悴,内心恐慌烦忧的我写一纸水墨:“你看那水在流淌的时候是不择道路的,树在风中摇摆的时候是自由自在的,他们都懂得随遇而安的境界,它们是快乐的。所以,清,你要寻找快乐,你要回避孤单。”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林清玄也曾经说过:“快乐活在当下,尽心就是完美。”我也知道那是一种睿智之人的生活哲学。
“人要活得快乐,首先就得要学会随遇而安,要有一颗乐观的心。”那也是一种哲学么?我有一颗乐观的心么?我能乐观过着每一天么?
妖,每天都是好日子啊,有歌都是那么唱的啊“今天是个好日子,理想的事儿都能成……”妖,我的水妖,你要我随遇而安,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的,是不是?
“随遇而安。”说出来如吐幽兰,发着缕缕的香。不是说“沅有芷兮澧有兰么”?那“香”是澧水孕育的,那“安”,澧水能给予我么?澧水若不能让我安居乐业,请容我在你的怀抱安息。我的一生,必定与水有关,必定从水中来,还从水中去。
妖,我还是不能清澈地复原。无奈你画一道神符:“一个睿智之人是不会终日抱着莫名其妙的忧虑而愁眉不展的。”
“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妖,我不能因为是女子就可以忽略男子的睿智,我每天都在读陶渊明的诗词啊,南山的菊开得正好,我也重新修好了篱笆。
佛说:“有些爱情不需要相守”。他们生生世世相遇就是为了分离。我很想信任佛语,然,若相爱是为了分离,那么怨恨呢?是为了相守么?如今相守的姻缘必定要有战争要有纷纭么?我必须在纷争中学会随遇而安么?如果我对佛语都有一丝疑虑,我要不要把最后一点点对尘世的眷恋放下,然后永决?
“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时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那是谁的诗句?短短几字便道尽了歌妓的宁静淡远,睿智豁达。我是现代人,虽未饱读圣贤书,却也识文断字,也知苏轼“定国南迁归”五字背后的辛酸。
妖,如此说来,我还不如古时的歌妓豁达开朗。诗人与知己经历战火流离,经历背井离乡,经历世事变迁,而我所经历的那些困扰又算什么呢?只此一句“此心安处,便是吾乡”便足以让我羞愧自责。
“一切都会好的!”妖,我们异口同声说。秋去春会来,想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句,然后做个快乐的人,抛弃一切烦忧,做一些自己想做且力所能及的事。闲时听几曲老歌,品一杯香茗。
妖,就让那些“庸人自扰,弄潮逐浪”沉没于澧水深处,淹没于蜚云塔的钟声。这世间可能存在八面来风,但我不想追求八面玲珑,我只要随意、轻松、安康、自由。
妖,你提醒我“红尘喧嚣,世事多变。”我且任它一蓑烟雨,任那湖光潋滟,只恭养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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