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真的只不过是装点风景的鸟儿，风雨一来，便义无返顾地飞走吗？

——题记

（1）

终于感觉到寒冷，深秋不期而遇。

我是个对饥饿和冰冷双重过敏的女孩，当别人还坚强地穿着t恤赤着胳膊时，我早已套了偌大的棉衫，在同事异样的目光里每天从报社穿行而过。

早上上班时，在廊道里遇见抱着大叠文稿的诺诺，她很夸张地要来拥抱我，我嬉笑着闪躲到一边，直呼“救命”。

刚刚落座，打开电脑查看昨天的约稿，诺诺凑上来，从背后锁住了我的脖子。见四周无人，这个刚22岁的女孩开始神秘地问我：“木木，你没事吧？听说你和家明分开了，我就不懂，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

诺诺今年大学毕业才来到报社，是难得的没有城府的女孩，单纯得像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窥探出澄澈，不谙世故的她自然不懂得避讳我还来不及愈合的痛楚。

家明？杜家明？一个干净而聪颖的男人，事业有成且单身，对每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拥有致命的诱惑。他是这家规模上档报社的副主编，三十出头。

诺诺吐吐舌头走远了，她终于察觉了自己的不精明。

暗伤涌上来。

（2）

2002年夏末的午后，拖着沉重行李箱的我按照前一天电话里问好的地址，千辛万苦地找到了报社。大楼前，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穿干净白衬衫的高大男人，他走上前来替我接过手中的皮箱，很绅士地引我进大楼，一路嘘寒问暖。

因为距约好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我清醒地看到了这个叫杜家明的男人紧蹙的眉头。心，莫名地温暖起来。

杜家明对我很照顾，每天悉心地指点我校对文稿，还常常在办公室里陪我加班到深夜。那年的圣诞节平安夜，上街归来时，我们的手很自然地就粘在了一起。

家明很宠我，小猫一般。我像个幸福的小女人，从不曾设想过他的远离。

如同早已经融为一体的枝桠和藤蔓，硬生生地分开，寂寞的疼痛将如影随形。

（3）

当我第十四次拿起《仙履奇缘》的碟片时，音像老板写满了不可思议的脸惊疑地面对着我。总不明白为什么看了那么多遍，却总还是会不厌其烦地笑到流出泪来？

碟片如同鸦片，寂寞的人吸食多了，也会上瘾的吗？

诺诺也稚气地问为什么。

我眼神落寞，空洞地折射出不言而喻的伤感，木然地说：“只是习惯。”仿佛给她解释，也对自己坦白。

是的，一切都是习惯。习惯了，仿佛就再无需过多的言语。

习惯了家明熟悉的味道，习惯了他宽大的怀抱、温柔的微笑、狡黠的眼神、伸手可触的温暖……

家明走了，我却开始不习惯自己。

（4）

家明总喜欢带我去看《大话西游》，那些夸张、诙谐、调侃的画面，每次都让他忍俊不禁，我们在电影院里旁若无人地放肆大笑。但每每看到《仙履奇缘》时，我就会毫无缘由地哭得稀里哗啦。“我猜到了事情的过程，但我猜不透这结局。”紫霞看似淡定的诉说背后，到底是一个女人怎样绝望的情怀呢？

家明总细心而惊异地问我哭什么，我只一个劲地摇头，却哭得更伤心了。

“为什么对晶晶至死不渝的猴子会爱上紫霞呢？”我温存而暧昧地偎在家明的怀里。

“傻丫头，你没有看到紫霞500年前在猴子的心中流了一滴泪吗？这是前世未了的情缘在今生的继续，逃不脱的。”

家明的手很温暖，他的解释却如同咒语一般。

尽管猴子会千方百计地借月光宝盒时光的轮回去对晶晶说——我爱你，尽管猴子会在梦眠中98次不厌其烦地呼唤着晶晶的名字，但他还是会无从逃避地要爱上紫霞，一滴泪已写满了所有的诠释。

（5）

当家明焦灼而惊疑的目光开始在我身上游离不定时，我就觉察出会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那一夜飘着冰冷的小雨，砸在脸上清晰地生疼。家明喝得酩酊大醉，倚着道旁的黄桷吐得一塌糊涂，接着就搂着我哭，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木木，我们还是分开吧！对不起，是我的背叛，我没想到爱情会这样无处闪躲……”

努力使自己平静，但泪还是来了。

有些早已注定的东西无从逃避，但我没料到一切会来得这样突兀。

笑容僵在脸上，心，忧伤地一片片脱落。

爱怎么会无从闪躲？除了心的毫无屏蔽？

想到了歇斯底里，但仅仅只是瞬间我便安然了。冥冥之中既定的安排都无从逃遁，500年前在家明心中流泪的女孩子并不是我。挽留，最终只是徒劳。

我不是白晶晶，但却还是在和家明的交融中错落，我只是他爱情的驿站，不是终点。

（6）

家明所有的承诺都虚假得如同无语的泡沫，在时间里无声地烟消云散，不着痕迹。

终于决定离开家明所辖的部门。忘却一个人，是小心地把他放到心灵的最深处，用时间来为他盖上一层层厚厚的屏蔽，而不是转过身子与他背面，牵强地以为会忘记一切，却在一个个落寞的夜里想得衣带渐宽。

悄悄收拾好了所有东西，选择在家明出差的日子。诺诺来迎接我，笑得毫无遮拦。

转身别上门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留恋地四处环顾，仿佛告别。

我想自己毫无牵挂，迅速开始新的生活。

信放在了家明案头的哲学书里——我不恨你的多情，也不恨自己的懦弱，我不否定过去，因为我们曾经真正爱过。感谢你没有欺骗我，爱情不是拘禁，相爱了谁都阻拦不了，不爱了谁也勉强不得。但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有滴泪也可以落到你心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