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你看如何?”唐汐小心地拿起油墨未干的画,递与花姽婳,显然他对此画十分满意,不时地透出欣喜之色。
“好一幅贵妃着妆图!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又道是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夫君笔笔如神工,姽婳实在钦佩。”花姽婳面露无限赞美之情,然后将唐汐的官印结结实实地盖在了画上。
“呵,哪里比得上夫人那一手精妙绝伦的琵琶?既然现在我们都兴致盎然,那敢请夫人给弹上一两个小曲儿,让我品味一下这天籁之音如何?”唐汐边说边取下墙上挂着的琵琶,轻轻地抚去上面的灰尘,笑道:“好久没听夫人唱曲儿了呢!你看,这琵琶上都生灰了!”
花姽婳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将琵琶接了过来,迟疑道:“那……唱什么曲子呢?”“就唱那支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曲子吧,可别说你忘记了哦!”唐汐半闭着双眼躺在椅上,一副享受的样子。
许久,迟迟不闻琴声起,“对不起……我忘了。”花姽婳垂下了双眼,拿着琵琶的手不知如何是好。唐汐睁开眼睛,脸色微微一变,皱眉道:“忘了啊……李清照的《一剪梅》你还记得么?”花姽婳似乎有些为难,片刻之后,手终于动动起来了,“姽婳,你弹曲之前怎么不调弦?!”唐汐见她伸手欲弹时,真感万分吃惊!“对不起……”花姽婳咬着嘴唇,泪光闪闪,匆匆调好弦,又清了清嗓子。“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一曲终,花姽婳缓缓地抬起头,希望从唐汐的脸上找一丝赞赏之色,却发现除了惊讶,她再也找不到任何色彩。“姽婳……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唐汐一脸一伙的歪着头,目光直直地射想角落里的花姽婳,咄咄逼人。“汐……是我刚刚弹的不好吗?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吗?求你……”花姽婳向后连退了两步,“你知道你刚弹的是什么吗?我倚花楼最出名的琵琶女。”“什么?”花姽婳愣了一下。“《点绛唇》。而且还漏了很多。”“我……”花姽婳一时找不到词来为自己辩解,只有僵在那里,泪落无声。“算了,看来是太久没有弹的缘故吧?”唐汐拉过花姽婳的手腕,轻手拭去她颊上的残泪,“恩……”花姽婳连连点头。
就这样,花姽婳依然是花姽婳,唐汐唯一的妻子。
展转数余年。如春,斑鸠咕鸣,杏花似雪;如夏,红菱清荇,蒹葭映水;亦秋,蟋蟀声急,蝉鸣凄切;亦冬,寒梅独开,飞雪覆地。
拂晓。
唐汐在床边凝伫了近半夜。手里,是一张人皮面具。另一只手中发亮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抵在床上女子的脖子上。
也许是无声的杀意惊醒了床上的花姽婳,她突然睁开了似水的双眸。
“我真的忍不下去了,姽婳。不应该叫你花翎。”唐汐的心疼得如匕首划过。
一滴血泪从花翎的眼角落在了鸳鸯枕上,宛如初春最美的花。
“你都知道了罢……”“恩。可是,你不该让她死的!”唐汐的目光冷得如冰。“无论如何,她不死,当日躺在废墟上的就是我!”花翎凄声叫道。“那晚,我在你的身后,看到了死去的‘花翎’……”“你从那时就开始怀疑我了啊……”花翎打断道,带些吃惊,更多的,却是无奈。“你把她骗的那么惨,难道你的良心没有不安吗?!”唐汐的语调,有询问转为了呵斥,刀尖已经划破了皮,渗出丝丝鲜血,绽放在雪白的颈上,“对不起……”花翎绝望地闭上眼,片刻,伸手将刀狠狠地划在了脖子上,容不下唐汐收手,也容不下窗外的画眉惊叫。“翎儿……”唐汐低呼一声,忙忙扔掉刀子,抱着花翎渐渐冰冷的身体,呆在了床边,许久,俯身轻吻她带着余笑的唇,想起十年来她对他点滴的爱,她的一眸一笑,为他缝衣的她,磨墨的她,洗衣的她。他对不起她太多了,真的太多……只是,他真的无法爱她。他的心,早已经给了花姽婳,再也容不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孤独终老……
本文已被编辑[寂寞的阴天]于2006-10-15 13:08:07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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