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时候，我跟儿子常常捡矿泉水瓶。

最好捡的地方莫过于我上班的乡政府。院子里常有喝完扔掉的空瓶子，一个一个办公室搜寻去，总会有不菲的收获。要不几天就可以攒一大堆，我便骑摩托带着儿子和瓶子到废品收购站卖掉，然后拿着卖来的钱去给儿子买一根冰棍，告诉他5个瓶子可以换一根小冰棍，如果看见瓶子，一定要捡起来。儿子吃到了冰棍的甜头，一看见瓶子就眼睛发亮，飞快地跑过去捡回来。

有一次一个人开车到乡政府办事，车停在院子里，那个人在车上喝绿茶。被儿子看见了，就拉着我过去，指着那人手里还未喝完的绿茶不停地说；“妈妈，瓶子！瓶子!”我要他走他不肯。那人实在不好意思在儿子专注的目光下把绿茶喝完，连忙把瓶子给了他。有时候院子有很多人，人家扔了瓶子人还在，我不好意思去捡，就给儿子使眼色，小家伙总是能胜利完成任务。

我离婚了，自己带着儿子。虽然工资不高，可还没有窘迫到靠捡破烂维持生计的地步。我只想让他坦然地面对人世间的快乐和忧伤。捡破烂不偷不抢靠劳动挣钱，没什么丢人的。

其实捡破烂也很有意思，看你怎么捡。刚开始的时候，我和儿子东捡一个西捡一个，费劲却收获不大。我们去卖瓶子的时候，班上的人看见了，这个扔出来几个，那个扔出来几个，他们扔出来的比我们捡的还要多。卖五块钱，卖三块钱的水果，最好是李子，桃子个大不好分，拿回去一一分给他们。我们水果也吃了，钱也拿了，只不过是手有点脏而已。政府办公室是最有收获的地方，晚上常有值班的人在那玩，早上我一早过去，连瓶子带地一扫光。通讯员自然高兴，说下次还给你攒着。后来干脆有人就不往外扔瓶子了，攒得差不多了喊我弄走。再后来，有几个人看见院里有瓶子就顺手捡起来扔我屋里了。

春天又来的时候，我和儿子从会议室捡来几十个用过的一次性纸杯，种豆角用它当营养钵再好不过了。我填土儿子放豆，用薄膜一盖，就是一个小温棚。太阳出来了，把薄膜掀开，儿子拿着浇花的喷壶给它们浇水，晚上再盖上，没有过多长时间，两片肥厚的豆瓣就把土顶开了。等到长出几片叶子后，把纸杯剥掉，移栽到土里，捡来一些废塑料袋，用小刀一裁，中间挖个洞，就可以当地膜使了。儿子看着豆角一天天长大，他最爱吃这种芸豆角了，我们的豆角上盘的时间不比菜农上市的时间晚。

儿子才三岁，我不知道若干年后，他还能不能回忆起我们在乡政府住的那些艰辛又快乐的日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