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
金色的十月,也是收获的十月。一片来自遥远西安的书信几经周转落入我的手中。我能估计这封信的大致内容,肯定是落选通知书。所以不敢当众启封,于是跑到外面找个偏僻的角落,迅速撕开信封、展开书信。一行行跳动的文字让我的心跳逐步加快,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揉揉眼睛,反复读了十几遍。
哇塞。我真的获奖了耶。将书信紧紧按在胸前,仰天长叹:工夫不负有心人,我的作品终于博得评委老师的认可了······
此时此刻,天是格外的蓝,阳光是分外的暖,我的胸膛火热火热的······
回到家,将信件高傲地抛给妻,自豪地说:“你看看吧!”
“什么好东西?”妻不屑一顾说着,随手展开书信看了一眼,就惊讶地说:“呀,老公,你真行啊,竟然得奖啦!”
“怎么样啊,是金子迟早要发光的、是疥子早晚要出头的、是雄鹰总会有展翅翱翔的那一天······"我摇着头说。
“好、好、好。老公,以后我会全力支持你!”
"老婆,这件事最好‘冷处理’,千万不要声张啊!”我略加思索后说道。
“怎么不能声张。这说明我老公有才华、有本事。再说纸也包不住火呀,你去颁奖还得向领导请假呢。难道你说请假出去旅游,人家能给你假吗!”
说得也是啊,至少要跟单位里的人说说。
这个夜晚难以入眠,我在苦苦思索。此次获奖说明我的写作水平上了一个台阶,过去最多写过短中篇小说,以后可不可以写更长的中篇、甚至长篇小说······
我获奖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知怎么被县电视台《每周视点》节目组知道了,非要采访我。我婉言谢绝了,我清楚自己的真实能力,并给自己定位为业余写手。再说我不希望让更多的人认识我。可是,该节目组又请我们公司领导给我施压,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采访的地点选在沿江公园,这地方景色还不错,花儿还强打精神,草儿依然翠绿,多多少少让我那颗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年轻漂亮的女主播吴晴坐在我的对面,笑容可掬、温文尔雅。
吴晴:张杨先生,您不要拘束,我们只是谈谈话。您的成功对于我县的文化事业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也给我县青年一个不小的精神鼓舞。请问您来绥滨工作多少年了?
回答:已经十一年了。
吴晴:看来您对我们这个县城有了很多的了解,她给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回答:我觉得我们县的人有一种亲和力、没有排他心理,我很荣幸成为这个县城的一员。
吴晴: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
回答:我上小学六年级以后就开始喜欢作文,上高中以后试图向报社投稿,还参加各种形式的文学比赛,一直坚持到现在。
吴晴:是什么力量让你坚持下来了呢?
回答:我读高中时有位历史老师,他的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但他说的话我铭记在心。他说:“许多教历史的老师都喜欢这样说:同学们,我年纪大了,承担历史的重任落在你们的肩上了,要努力啊!等他的学生当上历史老师也会这样说:同学们,我年纪大了,承担历史的重任落在你们的肩上了,要努力啊!这样下去何时休,所以我要对你们说:从我做起,让我们共同努力!”
我知道只要努力就有机会,如果放弃,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吴晴:据我所知,您已经在网上发表过中篇小说《文化街的发廊女》,能谈谈这篇小说吗?
回答:当然可以。这是一篇讲述一个通信行业的工程师与一个发廊女的爱情故事。我想要传达这样一个信息:不管你在社会上从事什么行业,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
吴晴:以后还要写长篇小说吗?
回答:不好说。我相信“缘”字,我与作品也需要缘分。
吴晴:我发现您的作品大都写我们小县城的事儿,为什么?
回答:我只对我们这个县城了解一些,所以才能写出来呀。
······
······
这些话大都被搬到《每周视点》节目上了,可惜我没有看,确切地说没有勇气去看自己神侃。妻和儿子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她俩对我的表现也存在分歧、褒贬不一。儿子目睹老爸在电视上的光辉形象赞不绝口,有一股崇拜的味道。妻却说我的讲话太假······
参加颁奖典礼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儿,可以暂且放下忙碌的工作到外面走走、长长见识,也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可惜时光太短,一周后我又回到我们的小县城,又回到了获奖以前的生活状态。俗话说:不进则退。我还要充分利用业余时间搞创作,力争拿出更好的作品来。说真的,这次获奖对我的鼓舞蛮大的,所以跃跃欲试去写长篇小说。
初冬的周末,天早早暗了下来。我正在埋头写作,手机急促地叫了起来,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我还是不耐烦地接听了。
“你是张杨吗?”对方和风细雨地问。
“是我,有事吗?”我反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对方的语气仍是柔和的。
“我、我没听出来······”
“我是王文学。”
“哎吆喂,原来是王县长啊!”我惊讶地说。
“不对。我是县长助理兼秘书,还是你王哥。”王文学纠正着。
“好久没联系了,您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那也没你风光呀,听说你得大奖啦,我真心为你高兴,所以想聚一聚。今晚五点,‘得月楼’大酒家。你是主角,必须到场啊!”
“这个,这个,行。那还有谁呀?”我问道。
“你都认识的。原团县委书记、现任宝山乡党委书记的刘烨,原团县委副书记、现在扶正了的黄莉。”
“原来都是熟人啊,没说的,我马上就到!”
“得月楼”大酒家在我们这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酒店了,工薪阶层的人很少到这个地方消费。这里突出的就是服务,一个个长得标致的女服务员微笑着为你“导航”,让人产生一种当“上帝”的感觉。
多日不见变化还是不小,王文学、刘烨都有些发福、小肚儿微鼓。他俩的酒量长了许多,频频举杯,黄莉也不含糊,提议就干,我是真服了。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话儿多起来了。黄莉就问:“张哥,你认为写的最好的作品是什么?”
“我还没有写出来呢。不过,我自认为写得还不错的作品并没有人理睬。”
“为什么呀?”黄莉问。
“你们还记得几年前市里搞的《百万富民行动》征文活动吗,我写了一篇理论文章《引龙江之水建我绿色稻米基地》参赛,结果名落孙山了。”我继续说:“我们县处于黑龙江、松花江交汇的地方,水资源是我们的优势。水田逐年增加,大多数稻田户却开采地下水灌溉。大家都知道地下水是有限的,正在逐步减少。还有,引用江水灌溉产出的稻米要优于用地下水灌溉的稻米,还可以戴上‘绿帽子’吗。为什么我们的农民还用地下水灌溉呢?!
人们会说,我们没有水利设施呀。那么有水利设施的情况会怎样呢,以得
泉灌区为例,入不敷出、效益为负值,工人拿不到工资,交费用水户得不到用水保障,恶性循环啊!突出的问题有两个方面:一是水渠不畅,二是管理不善。
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再投入、疏导各个环节存在的问题、还要加强管理。”
“是啊,这样的文章没有获奖真有些可惜!”黄莉说。
“是啊,那是我们乡里的事情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刘烨说。
“这叫当局者谜,旁观者清。”黄莉说。
"文章的题材不错,也很大,可能你没有发挥好,这么大的课题还需要进一步调查研究。你能想到这些,我认为你能获奖也不奇怪了。我代表我自己和刘烨谢谢你!”
我涨红着脸说:“光听我说了,来、来,咱们干一杯!”
······
我们离开的时候,刘烨悄悄地买单了,王文学笑着责备他说:“这不是喝反了吗,今天是我请你们啊!”
走出“得月楼”大酒家,凉风袭来,我感觉有点儿恶心。
王文学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的酒还得历练啊!”
“王哥,我们去吃点儿别的,比如去酒吧、冷饮厅。我请客!”黄莉说。
“张杨说得有些道理,如今国家加大了对农业的投入······我要好好想一想。所以哪儿也不去了。”王文学思索着说。
几天后,我在电视上看见王文学一行顶着小雪在刘烨的陪同下去得泉灌区做调研,还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
又一个春天来了,一切又赋予了新的希望。我的最新作品仍然局限在初始阶段。当我正在集中精力走进作品中去,手机的振铃声却将我拉了回来。
“张哥,最近还忙吗?”黄莉的声音依然清脆。
“忙啊,就是没忙到正地方。”我笑着说。
“那我再给你找点儿活!”她风趣地说。
“啊——”
“我有个好朋友在英才中学当工会主[xi],她准备搞个活动,想请你去演讲。她估计请不动你,所以找到我了。”
“这个,我不行啊!”
“别谦虚啦,你在电视上讲得多好啊。也不为难你,讲一讲文学创作方面的知识,再说说自己的成才之路,对当今青年学生的成长都会有益处的!”
“这个、这个——”
“别这个那个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准备准备吧!”
说完,她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我只好放下手中的事,开始选题、查找资料、学习演讲技巧······
经过一个星期的筹备,我终于坐到了主[xi]台上。诺大的会场坐满了人,有生以来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所以不免紧张,继而浑身燥热。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帮了大忙,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过来,我只好一一应付······
台下引起一片哄笑,可能因为我用的手机与电影《手机》中严守一用的有些相似。
“看来手机象手雷,我给你关了,看看你还叫!”我自嘲地说。
又是一片笑声,气氛活跃起来。我也不那么紧张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演讲:
同学们,大家辛苦了!
我了解你们,也理解你们,我非常非常愿意和大家交流。因为我也是从你们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不瞒您说,我那时的学习成绩也不很好,我还上过“高四”。我自认为,我们之间没有“代沟”!
(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今天有幸跟大家谈谈关于文学创作方面的知识,仅代表我自己的观点,如有不妥的地方,请您在会后找我提出宝贵意见,我愿意同你们争论和探讨。下面我要说的就是《文学创作中的两种色彩》:
······
因为照本宣科,所以感觉挺流畅。当稿子念完的时候,还是赢得异常热烈的掌声。那一刻,我特满足、特幸福,冥冥之中一股强烈的成就感在我的体内升腾······
离开会场后,我重新开机,一个电话就追了过来,来电显示:关主任。他是上级公司的业务主任,主管我上司的上司。越级电话,来者不善。
“关主任你好!”我轻轻地说道。
“张杨,你好难找啊。我曾经三令五申:我们员工24小时不允许关手机······”他生气地说。
“我不是手机没电了吗!”我只好说谎。
“你知道不,机房有急事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没办法找我了,我已经给你打了十几次电话呀!”
“我、我——”我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忙,你在忙什么呀,是工作吗?我问你,你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写辞职报告!”
关主任生硬地挂断了电话,震得我的耳朵发麻。
“你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写辞职报告!”
······
他的话在我耳边久久回荡,他的面部表情越来越狰狞。强大的生存压力向我袭来,我好紧张、好害怕、好恐惧······
豁的一下,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你?”妻问道。
“做了一个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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