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打算结婚时,男人很穷。男人对女人说,我没钱。女人看了男人一眼,笑了,说没关系,我也没钱。
女人和男人住在一间男人的父母留下的小房子里,用旧报纸糊了顶棚和墙壁,算作是他们的新房。两只皮箱放到一处,两床被子入在一张木床上,他们就算结婚了。男人拥着女人,看墙上报纸里的新闻和趣事。说,你看这里是谋杀案,这里是领导们在开会,这里是一起车祸,还有一位乐于奉献的老工人。男人还常对女人说,对不起,让你受苦。
女人在工厂里做三班倒。男人下岗了,去街上踏三轮,所以他们的生活很清苦。女人下夜班时,男人就踏着三轮去工厂门口接女人。男人小心翼翼扶女人上三轮车,再递给女人两只热乎乎的茶叶蛋。女人坐在车上,边剥茶叶蛋边看踏三轮的丈夫魁伟的背影,她的脸上就会爬满热辣辣的泪。
冬去了,春来了,春去了,夏来了,男人和女人重复着贫穷而又富足的日子。有一天,男人郑重地对女人说,我要跟人去跑生意,我要让你过好日子。女人眨着一双大眼睛,睫毛一闪一闪的,一闪一闪的,女人最后点点头。
几年后,男人成了小老板,男人和女人搬出了小房子,搬进了高楼。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和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窗外蓝天上飞过的一只鸟,又飞过一只鸟。
男人对女人说,别上班了,咱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女人看着男人,女人说,我还得上班。
女人还是上三班倒,夜班下班她孤零零地骑着自行车时,会莫名在想起男人用三轮车接她的情景,一种滋味就涌上心头,说不出是甜,还是酸。
终于有一天,女人接到一个长途电话,告诉她男人出车祸了,在外省,和他一起被撞死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姐。女人捏着话筒,眼泪顷刻布满了脸庞。
女人从遥远的他乡捧回了男人的骨灰。女人捧着骨灰打开以前住过小屋的门。屋内积满了来尘,墙上和顶棚的报纸已经发黄了。女人说,亲爱的,你看,这是谋杀案,这是领导在开会,这是一起车祸,还有一位乐于奉献的老工人。
女人还是工厂里三班倒工人,女人常对小姐妹们说,有许多东西,用不着刻意去追求。小姐妹们听不懂,女人笑笑说,不懂就算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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