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　亲

初春从北京归家后，浮躁不安，五月初，天渐渐热了起来，登车往吉林德惠市盘旋数日，又去了辽东黑沟乡探亲。半月余的旅行，每日都输入了电脑。一次不慎操作丢失了，懊恼不己。闲暇无聊，回忆记之，详细日期记不清了，流水帐备忘而已。

吉林德惠是一座骚动又不平衡城市，铁路路南高楼林立，繁华奢侈，路北道高巷窄，陈旧矮屋似被掩埋地下，有的一大步便可跨上屋檐。缺少绿树，小城每日在烈日下煎熬挣扎。接触的人有企业老总、科长、大学生、警察、农民、破败暴发户、街头小混混、出租车司机、养猪大户等等，或贪婪，或高傲，或憨厚，或无赖，或勤劳，或轻浮，或吝啬，或热情。几年的往来仿佛被设计诡秘的阴险大圈套所利用，隐隐约约，很是茫然。如何评价民风民俗，德惠人聪明，胆大妄为，天杰地灵，令人感叹不已。

逗留数日，夜半登车奔往边城丹东。二十多年前冬天曾走过这条路，从沈阳早晨转火车，爬山越岭。车厢内寒冷，木凳人稀，跺脚驱寒，咣咣铛铛，天黑才晃进边城。印象中的丹东城陈旧不堪。清晨起来，窗外已阳光灿烂，青山绿水。过风凰山，崖险壁峻。同行夫人的三姐、姐夫兴奋不己。风疾电驰上午九时便进丹东站。站前旧街小憩，喝了一碗面汤，匆匆登上一辆长途汽车，奔往黑沟乡。沿途大多在修路，尘土飞扬，颠簸昏沉。阵阵海风，吹来淡淡咸味。一路过四、五个乡镇，繁荣喧闹。夫人指一个叫“黄土坎”小镇称是一位已逝朋友的故乡，生前终未了回乡的宿愿。蜿蜒前行，过洋河大桥，见一大水库，约四小时后在一山角前下车。山野路旁有一小店，店主热心帮助租了辆面包车，沿一条干枯的山溪爬行，几处山角绿树中隐约几家农舍，几绺炊烟。探望的是夫人的大姐、姐夫两位年逾七旬的老人。大姐多病富态稍胖，姐夫健康干瘦如柴。几年前大姐告病，夫人千里跋涉探视。归后告之，穷乡僻壤，山瘠石多，低矮茅屋，度日艰辛。前年祸从天降，一场大火烧塌矮房。且儿不孝，晚年凄凉。又前行，山路弯弯，半山腰一片如火黄花，山坡上粉红色桃花烂漫绽放。山坳里翠绿环绕几户人家，寂静安详，时儿几声犬吠，几声鸡啼。一条小溪屋前淌过，清澈见底。溪畔一块菜地，小苗已破土而出，绿油油的。石头围墙的农家小院里，烧落架的石屋已修缮一新，房顶茅草也换上了红瓦，石马厩、石猪圈、石鸭舍、石鸡窝，喂猪用的是石刻地石槽，喂鸡鸭的是石刻地石盆，就连屋檐也是用地整齐薄薄石片。村民古朴憨厚，爱绿护树，长年烧玉米秸秆、玉米茬子取暖作饭，建屋修舍也尽可能使用石头，绝不偷伐一棵树木，使得家乡山秀林密，郁郁葱葱。

轻轻推开院门，两老人惊讶、兴奋。老人地少，一亩旱田，五分菜园。屋后山坡三十多株梨树，品种不佳，不好卖出。农闲入山采集蕨菜、药材换钱。养一头驴种地拉柴，一头小猪，一群鸡鸭，还有一只小猫。自食其力，虽收入微薄，也可温饱无忧，平静度日。老人三儿年近四旬，猥琐不堪，吹牛贪吃，挤住在老俩口的西屋。厌妻丑陋，与下一山坳的村妇相好苟合有年。嫌母唠叨，几月不与老妈说上一句话。老人女儿家境殷实，贤惠孝顺。女婿好赌，仗义大方，热情好客，善饮豪爽，十里八村，小有名声。今年夫妻俩又扣两亩大棚，栽种甜瓜，每日汗流浃背，辛勤劳作，已丰收在望。数日后，女婿翻山迎我们去做客，一桌好菜，醋虾爬子下酒，深夜毫饮，痛快之极。

几天的山村生活轻松而愉快。清晨小溪边洗脸刷牙，溪水清凉微甜。小院打扫一遍，干干净净。喂猪、喂鸭，山路旁挖野菜。烧开水把老人采集的蕨菜焯一遍、晾干。最惬意的是一声驴叫，挥驴加鞭，老驴架车，悠悠自得下山赶集，熙熙攘攘，砍肉沽酒，满目青山，半醉而归。屋前大山耸立，山中有一悬崖，崖中有一洞，供有狐仙，三儿称还很灵验。沿山溪攀行，是一条几步宽的卧牛石坡，横躺斜卧，蜿蜒向上。爬一巨石，石上一坑如瓮，瓮中有泉，涓涓泉水流进石缝中。乱石坡旁都是矮矮柞树，绿从中还飘扬几面红旗。一少妇在树从中忙碌着，问讯告之，此是放蚕山场，红旗飘荡是为驱赶吃蚕宝宝的鸟儿，几出还挂着粘鸟的网儿。爬过石坡尽头，便入莽莽深林之中。愈近山顶荆棘藤蔓愈密，钻进困难。落日余辉，寻峭壁崖洞未果，怏怏捱下山来。

七日后，依依惜别，驱车去海边柞树村探望夫人的三叔，一位独目消瘦健康的八十老人。三子一女，儿孙满堂，三子皆务农，勤劳孝顺，殷实富足。女婿是人民教师，一副金丝眼镜，学究摸样。午间，两桌丰盛的海鲜，最感新鲜的海滩挖来的泥溜子，用凉水涮着吃，滑润爽口。饭后，老三和教师陪去海边看大海，高大石砌海坝，连绵壮观。海风呼啸，未见海水，坝下是一望无际的泥泞滩涂，远处几个赶海人在费力跋涉。黄昏，人民教师又在长山镇一酒楼设宴狂饮。螃蟹、黄花鱼、海蚬子、鲜大虾、皮皮虾一桌子。教师忘情豪饮，大醉呜咽。翌日，又去东港市探望了的大姐外孙女，一位进城创业小有成就的大方漂亮少妇。少妇有一两岁女儿，大眼睛忽闪闪，一头金发，似洋娃娃，活泼可爱，煞是喜人。逗留片刻，返回边城丹东市。

一路行来，亲情如血，轻松愉快，挥去烦躁，已心静如水。徘徊于鸭绿江江畔，江水清澈缓慢，江面宽阔浩瀚，鸭绿江大桥如长龙饮涧，气势如宏。依山傍水的边城已腾飞，愿她更秀美多姿，愿亲人们更富足、和睦、祥和、平安。

2006年18月8日

本文已被编辑[好运气]于2006-10-8 19:10:22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