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九时醒，迷糊中打开手机，继续拽着周公的衣服不放，似一定要看明白才罢休。不期手机的短信铃音响起，周公趁我心智分神的工夫跑得无影无踪。

谁人这么早来信息？我是个懒人，一年来联络中的人越来越少，乐得清闲，好友是不会因此走开的。看罢信息，百味杂陈。一来一往，把某些控制得非常好的心绪一把拉了出来，结果却更让我难过。男人若如此婆婆妈妈且优柔寡断，你能奈何？对自己坦白与结果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却能弄得神神秘秘，半抱琵琶半遮面，何必?你愿意带着你的秘密与本性一同埋葬，那就随你吧！于是乎，气极之下背上行李逃出了家门。

登上列车已是黄昏时分，心情平复下来，不免又为自己感到可笑。那些气根本就不为自己，眼泪也不为自己，你的悲天悯人不过是太泛滥，咎由自取啊！心早就明了如镜，一切不过是妄念作祟罢了。如今业已清明，暮色里将暮未暮的田野树林披上一层朦胧的外衣，夕阳隐如入山的背后，天地间安详如水，一片片地从窗外飞了去，眼眶一热。

七时多到达，胡一家做了丰盛的晚餐早已等我入席，一张张温暖的笑脸，宛若迎接久违的游子归家。饭后八时半，知我行程的友人来电相邀一起在西湖边赏月，当下赶了去。从保叔路紧邻少年宫路段时便开始堵车，一长串的车灯和喇叭，路上却没了动静，遂下车步行。

断桥头，人头煽动，如同蚂蚁搬家，密密匝匝的，加上私家车和出租车及自行车，整个水泄不通，在其中谁能找到一张相熟的脸庞？无奈，在亭子的路灯下望景莫叹，发消息告知在桥头荷塘边等候。不消几分钟，看到友人转过来，一起加入赏月的人潮。路上的人只顾行走交谈，两岸的灯火阑珊，湖面如镜，笑笑，慢悠悠地走过了白堤。一路人声鼎沸，只有湖心亭和当空皓月姿势依然，在临近湖面的渡口，不小心在水里窥视到月亮的笑脸。

出了白堤，接受友人的建议，沿湖堤向苏堤行进。一路上人群果然比白堤少了许多，走在路上更加的从容安宁，夜色掩印下，耳中听到湖水潺潺的韵律，暗自一笑。也许一天里太累了，也许是连日旅程中辛劳的后遗症，走着脚居然感到不适，在苏堤的商店口，我兴起了骑自行车的念头。友人真乃善解人意，立刻前去办理，我笑盈盈地接过主人家推出的小自行车，迫不及待地骑了上去。

自从丢失了第三辆自行车后，已经三年多未曾骑车了，这些时间来，在江边是第一次兴起骑自行车的念头，此刻是第二次。当我跨上自行车转起来的时候，心又迫切地欲去体验人车一体的速度感，不等友人上车，率先往桥上行了去。苏堤的第一个桥头是坡度最高最为陡峭的，当年我远远冲刺便能一鼓作气上了去，如今骑到三分之二时人不由分说便下了车，友人后居而上，在前里早早等着。是久未骑之故？还是星子果真老矣？不服输的个性使然，在坡顶跨了上去，一路冲了下去，铃声不绝，长发飞扬，风在耳朵边呼呼作响，直往衣服里灌了去，体内泛起一阵凉意，咳嗽又起。友人笑曰：星子该换个行头，长发黑衣白裤长靴，此飘逸之姿乃都市装扮。答曰：莫非t恤牛仔裤才帅气？一边说了，脚可没闲着，初始几个桥段星子还得意领先，一路超越了旁人，近南山路段时已明显落在友人身后。脚发软，耳朵里仿佛有气体在交战鼓鼓作胀，在杨公堤路段时，已是凭着一股倔劲在勉强踩着。行到后面，心理直嘀咕，桥为什么有这么多？还要一座一座地翻，好象力气都化糨糊了。于是，远远落在后面，身边的车辆一辆接一辆从身边飞过，飞驰的感觉荡然无存。

友人在前里等着，赶上一起慢悠悠地骑着，感受杨公堤的温柔灯火，静谧的树林，安静的芦苇荡，与陌不相识的路人一起流连在夜色。到上香步道时，我提议停下来小憩，一股酸气直往上涌，刚放好自行车便吐了一地，人散架似的，精神却因此更清爽了。坐在长椅上，月亮还在头顶，月华如水，照着我，照着身旁安心的赏月人，也照着这片天空下有知觉没知觉的赶路人。仰望天空，除了一轮圆月，一颗星也没有，无止境的黑暗，神秘安宁，心净如水，布满温柔。

稍许时间后，顺着曲院风荷和岳王庙行了去，来往的行人，依然乐此不彼。回到终点，原是起点，只剩疲倦地张望。依着香格里拉走去，突闻桂子花香，转头却望不见来处。友人称并未闻见。刹那疑为错觉，莫非是心有菩提似明镜，香由心生？友人不置可否，月亮依旧在头顶笑盈盈，似乎从不曾落下我的身影。倦了，累了，安宁了，一路上的人们也急着往回赶，于是车人大战又在湖边拉开帷幕。

起点，又是终点。

2006/10/07于杭州匆笔

-全文完-